1 楔子
楚涵的书桌靠窗，夕阳斜斜切进来时，总会在铁皮饼干盒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掀开盒盖，十三根鞋带在暮色里泛着不同的光泽——宝蓝、纯白、炭黑、明黄，还有根洗得发灰的浅黄，线头处缠着点洗不掉的沙粒。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运动会。楚涵穿着新买的白球鞋，却在接力赛的最后一棒摔进了沙坑。膝盖磕出红印，马尾辫散了，橡皮筋滚进沙堆深处。她趴在地上哭，眼泪把沙子糊成泥，粘在脸颊上。
“喂，起来。”
林耀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蹲在她面前，校服裤膝盖处沾着草屑，手里攥着根浅黄的鞋带——是从自己鞋上解下来的。他笨手笨脚地把她的碎发拢到一起，手指戳到她的耳朵，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别动。”他很认真，舌头伸出来一点抵着唇角，像解数学题时的模样。鞋带在他手里绕来绕去，最后在她头顶扎出个歪歪扭扭的结，像只翘尾巴的小狗。
“难看死了。”楚涵吸着鼻子笑。
“才不，”林耀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比原来的好看。”
那天放学，他一路替她拎着书包，书包带勒得他手发红。走到巷口老槐树下，他忽然说：“以后你的鞋带松了，我帮你系。”
楚涵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鞋眼，又看了看他光着脚踝的白球鞋，忽然把自己的备用橡皮筋塞进他手里：“给你，别让老师看见。”
现在想来，有些约定，其实从那时就开始了。
2 蜜糖年代
第一幕：蜜糖年代
第一章：课桌间的暗号
高一（3）班的教室在二楼东头，窗外有棵老樟树，枝桠能伸到楚涵的座位旁。九月的风带着樟树叶的清香，卷着林耀扔过来的纸条，落在她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
纸条折成小方块，拆开是他龙飞凤舞的字：“第三题辅助线画错了，笨蛋。”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楚涵红着脸用笔戳了戳后座的同学，借着递橡皮的动作，把回条往后传。她写：“那你教我？”后面跟了个歪歪扭扭的问号。
三排课桌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像不存在似的。林耀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着窗户，上课时总爱把胳膊肘支在窗台上，目光越过同学的后脑勺，落在楚涵的发旋上。她的头发长了，扎成低马尾，发绳是他去年生日送的，天蓝色，上面有只小熊。
“林耀！”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胳膊上，“这道题你来解。”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眼睛还瞟着楚涵的方向。楚涵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趁老师转身的瞬间，把本子往侧面挪了挪。林耀的目光扫过来，嘴角勾起笑，清清爽爽地报出答案，连步骤都和她写的分毫不差。
老师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终究没说什么。教室里响起低低的哄笑，楚涵的脸烧得厉害，却忍不住偷偷回头，正对上林耀的目光。他冲她眨了眨眼，阳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星。
课间操结束，楚涵被女生们拉着去买冰棍，回来时看见林耀站在她的座位旁，手里拿着她的保温杯。“水给你灌满了，”他把杯子塞给她，手指碰到她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楼下饮水机的热水，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