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温柔下来:“好了,不闹你了。好好睡一觉,病才能好。”
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本崭新的童话书:“今天想听哪个故事?魔豆杰克?还是白雪公主?”
陆向暖想了想,吸了吸鼻子:“魔豆杰克。”
“很久很久以前……”沈听澜低沉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鼻子痒痒的,似乎听到一声带着宠溺的轻笑:“小作精。”
然后是轻微的开门声,脚步声,隐约听到他在门外压低声音打电话咨询医生情况。
其实她想说她真的不想去医院,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下意识地攥紧了沈听澜的衣角。
她讨厌医院。
姐姐就是在医院里,被黄月娇以手术费太贵为由,放弃了治疗。
眼泪无声地滑落额角。
她感觉到沈听澜回到床边,指腹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声音低低的,带着恳求:“暖暖,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就看一下。”
有沈听澜在,他应该不会让她像姐姐那样吧……
她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梦到以前的事。
五岁前,挨的打还不至于要命。那时候还住在村里。总有人嚼舌根,说她长得不像向强,怕是黄月娇偷人生的。
话传到向强耳朵里,他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
终于有一天,他把一张鉴定报告摔在黄月娇脸上,把黄月娇痛打了一顿,然后把缩在角落的她拖出来狠狠踹了几脚,甚至想掐死她。
是姐姐拼命救下了她,最后以两岁的弟弟被吓哭,向强忙着去哄儿子告终。
黄月娇也去做了鉴定,之后,挨打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
他们想扔了她,她跑去求了村长。
到了上学年纪,他们不想送她去。但义务教育不得不去。从村里到镇上的小学,她要走一个多小时。学校要求非镇上的学生住宿,他们舍不得钱,她就每天走读。
有老师看不下去,说愿意出住宿费,夫妇俩不肯,因为家里少了干活的人。
她很多东西,都是好心人捐赠的。
她报过警,但她太小,他们是监护人,最后不了了之。之后他们打了她就把她关起来,老师问,就说她病了。
她在学校的名声,除了穷、脏、讨厌,又多了一条:病秧子。
但她身体其实很好,她不敢生病。
姐姐是对她最好的人,会偷偷塞给她糖,给她攒下的零花钱,告诉她一定要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可姐姐自己,却被永远困在了那个家里,最后用死亡解脱。
抑郁症自杀。黄月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抢救,因为手术费太贵。葬礼简陋得可怜,他们更在乎的,是能收到多少礼金。
陆家人还是来医院看她了,带着大堆昂贵的补品。秦文玉眼睛红肿,憔悴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地说:“暖暖,你说过,珠珠走了你就会回家的。她……她现在不在家里了。等你病好了,妈妈就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陆向暖点了点头。
秦文玉像是松了口气,又殷切地问:“想吃什么水果吗?妈妈给你削个苹果?”
陆向暖住回了陆家。
秦文玉兴高采烈地带她参观精心准备的房间。不是想象中浮夸的粉色公主房,而是简约雅致的黑白灰设计,兼顾了狗狗的用品。白色大床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哆啦A梦公仔,玻璃柜里摆满了精致的动漫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