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色的 severance pay
午夜十二点的写字楼，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像块融化的血痂。我攥着人事部塞来的牛皮纸袋，指纹在粗糙的纸面上摁出浅坑——里面是我的 severance pay（遣散费），但重量不对。
“周明，最后通牒。”王总监的声音还黏在耳膜上，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在日光灯下晃出冷光，“要么签自愿离职，要么明天全公司看你三年前在茶水间偷喝老板特供龙井的监控。”
我笑了。三年前那龙井早被我兑了马桶，此刻更该担心的是他抽屉里那瓶贴着凉茶标签的威士忌。但没必要争，这栋楼的电梯每天凌晨三点会发出婴儿啼哭，保洁阿姨总在男厕隔间捡到带牙印的指甲，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
纸袋里滚出个玻璃罐，标签上“福尔马林浸泡——动脉样本”的字迹被水泡得发涨。我捏着罐底晃了晃，那条泛着蜡光的血管在浑浊液体里打了个旋，末端还粘着小块脂肪，像块没刮干净的红烧肉。
这就是我的遣散费？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哐当撞在墙上，穿灰色工装的老陈扛着拖把站在阴影里。他保洁服袖口沾着的暗红污渍，和玻璃罐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周工，别碰那东西。”老陈的喉结上下滑动，拖把杆上的布条滴着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圈，“上回裁掉的张姐，今天在地下三层的冰库里找到了。”
我盯着他的手。老陈的指甲缝里嵌着银白色的鳞片，像是刚从冻库里捞出来的鱼。
第二章：会呼吸的档案柜
人事部在十三楼，走廊尽头的档案柜总在没人时发出呼吸声。我曾在加班的深夜见过柜门缝隙里渗出血珠，顺着铁皮柜的纹路爬，在地面拼出“救我”的形状。
王总监的办公室亮着灯，百叶窗的缝隙漏出半张脸。他正对着电话嘶吼：“那截主动脉必须处理干净！财务科老李已经开始咳血了，再拖下去……”
玻璃罐突然发烫，我手一抖，罐子砸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福尔马林溅在裤腿上，带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那条动脉在地上抽搐，像条被踩掉脑袋的蚯蚓，末端的脂肪块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像团缠成团的黑线。
“它在长。”老陈的声音发颤，拖把杆哐当落地。我看见动脉的断口处冒出米白色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顺着台阶缝隙钻进墙体。
十三楼传来尖叫。我踹开防火门冲上去，王总监的办公室门敞着，他瘫在转椅上，脖子上有道整齐的切口，鲜血正顺着椅脚在地毯上积成小池。而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类似吸管插进浓稠液体的声响。
档案柜的柜门全敞开着，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层层暗红色的肉膜，随着呼吸起伏。最底层的格子里，张姐的工牌嵌在肉膜里，照片上她笑靥如花，嘴角却延伸出两条肉色的线，钻进肉膜深处。
“裁掉的人，都在这儿。”老陈不知何时跟上来，指着档案柜最上层，“王总监说这叫‘优化人力资源’，把没用的‘部件’拆下来，给公司‘输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