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的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山路时,雨丝终于连成了线,把远处黛色的山晕成一片模糊的墨团。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却总也刮不尽那层灰蒙蒙的水汽,就像他心里压了十年的疑云——父亲陈敬之十年前带着祖传的罗盘来锁龙村勘察风水,从此便没了音讯,只留下一张边角磨得发毛的旧地图,红墨水圈着的“锁龙村”三个字,在雨雾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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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衍的父亲10年前来这个村里后,再也没回去,这次,他一定要找出父亲的下落。
车停在村口,陈衍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枝桠虬结,像只干枯的大手,枝桠间悬着面铜八卦镜,上面有着点点绿锈,将雨光反射成细碎的冷斑,落在他攥着地图的手背上。
镜沿缺了个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露出里面暗沉的铜色,与周围破败的土坯房形成刺眼的对比。
“先生,这下着雨哩,进啥村啊?”身后传来女声,清凌凌的,像山涧刚融的泉水。
陈衍回头,见个穿浅蓝衬衫的姑娘站在车后,扎着高马尾,发梢沾了雨珠,顺着发尾滴在竹篮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竹篮里装着新鲜的草药,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是村里常见的柴胡和金银花。姑娘眉眼亮,就是眉头皱着,目光落在陈衍背包上露出的《易经八卦详解》时,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找个人,我父亲陈敬之,十年前来过这儿。”陈衍开口,声音因一路奔波有些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上的八卦符号——那是父亲亲手画的,笔画遒劲,和典籍里的“乾卦”符号一模一样。
姑娘脸色微变,往后退了半步,脚下的青石板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像是被烫到似的:“陈敬之?你是他儿子?”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竹篮把手,指节泛白,“这村不欢迎懂风水的人,你还是赶紧走。昨儿个村长还说,再看见外乡人打听风水,直接赶出去。”
“为什么?”陈衍追问,往前凑了半步,想看清姑娘眼里的神色。
小姑娘却摇着头往村里走,雨幕把她的背影拉得有些模糊,蓝衬衫在灰扑扑的村子里格外显眼。
只留下一句飘在雨里的话:“来了你就知道,小心村长赵山,还有……别碰那座石塔。”
陈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村西——一座青灰色的石塔突兀地立在那里,塔身布满裂纹,像是被岁月啃噬过,顶端却嵌着块亮闪闪的铜片,在雨雾里反射出冷光,与村口的八卦镜遥遥相对。
他拿着地图,指腹蹭过“锁龙村”三个字,还是抬步进了村。
村里的路是青石板铺的,踩上去咯吱响。两旁的土坯房大多关着门,窗棂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偶尔有扇门开条缝,露出双浑浊的眼睛,见了陈衍这张生面孔,又“吱呀”一声飞快关上,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缠上。
走到村中央的晒谷场,才见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正坐在场边的石碾子上抽烟,烟锅子明明灭灭,火星在雨雾里格外显眼。
“大爷,请问村长赵山家在哪儿?”陈衍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