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古老神话与绝对的现代造物，在此刻轰然对撞，呈现出一种足以撕裂认知的荒诞与诡谲。
“拍摄记录！能量扫描！快！”林凡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队员迅速忙碌起来，各种仪器光束扫过玄冰。
“能量读数……无法解析！构成物质……未知！” “生命体征……无，但细胞活性……检测逻辑混乱！” “冰体年代检测……超过三万年！与璇玑老祖时代吻合！”
每一条报告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常识壁垒上。
林凡的视线死死盯在那本《高等数学》上。它被保护得极好，仿佛比那位老祖自身的性命还要重要。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戴着厚重防护手套的手指，触碰到那坚硬的玄冰。
“林队？危险！”副手惊呼。
林凡恍若未闻。内置微型激光器从指尖探出，精准地沿着书籍轮廓切割。一小块冰被取下，露出那本书的一角。他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那本弥散着诡异违和感的书册，从老祖僵硬的怀抱中，轻轻抽了出来。
入手冰冷而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合金与复合纤维制成的封面。
扉页之上，并非预想中的公式图表。
几行清秀又带着决绝锋芒的字迹，是用某种古老的、却至今鲜红的朱砂墨写就，刺目地映入眼帘：
“师父，您殉道那年天降灾厄，彗星撕裂苍穹，亦带来了不属于此世的知识残骸。”
“我等方知，天地为笼，光阴似锁。” “我们被骗三万载，此方世界，本是——”
最后一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林凡的眼底，瞬间抽空了他周身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只剩下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与轰鸣：
“——虚拟。”
2
冰窟死寂。
只有防护服内部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每个人胸腔里失控擂动的心跳，撞击着鼓膜。
“虚拟”二字，像一道劈开混沌的终极闪电，不仅撕裂了三万年的厚重时光，更将林凡坚守至今的全部现实感炸得粉碎。他拿着那本冰冷书册的手指剧烈颤抖，指节泛白，几乎要握不住这轻飘飘又重逾山岳的证物。
周围的队员僵立原地，如同被一同封入了这万古寒冰。有人张着嘴，面罩上凝结的白雾急促变化，显示着呼吸的混乱；有人下意识地后退，脚步在冰面上打滑，险些摔倒，仪器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也无人顾及。
上古殉魔的老祖…现代科技的教材…朱砂书写、跨越三万年的留言…“虚拟”…
每一个元素都荒谬绝伦，组合在一起，更是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清醒者疯狂的图景。
“不…不可能……”副手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恶作剧？是谁…谁搞的……”
这话虚弱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谁能将恶作剧布置到万米冰层之下，保存在三万年前的玄冰里？谁能模仿出那跨越时空的朱砂古字，那字里行间透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绝望与真相的气息？
林凡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投向玄冰中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孔。那沉寂的威严，那心口诡谲的魔纹，此刻再看，竟染上了一层无法形容的、巨大的悲剧色彩。自愿入魔，殉道献身…若这一切挣扎、牺牲与守护，都发生在一个被预设好的虚拟牢笼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