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没错。那些纸人,都是活人做的。」他放下水壶,声音低沉,「但你弄错了一件事,那晶体里根本不是什么祖先的智慧。」
「那是什么?」
「是命。」江叔阳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是那些被做成纸人的活人的……命数和生气。」
3.
「命数?」我无法理解这个玄之又玄的词。
「简单来说,就是生命力。」江叔阳的脸上布满阴云,「我们江家的祖先,不知从哪学来了这种邪术。通过一种秘法,将族里年老、病弱,或者被认为是『无用』的人,炼成纸人。在祭祖的火焰中,他们的生命力会凝结成那种晶体。」
「服下晶体的人,可以窃取别人的生命力,延年益寿,甚至在短时间内精力充沛,头脑清明。所以他们才会误以为是『祖先的智慧』。」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不是庇佑,这是吸血。
是家族内部一场悄无声息的、以血亲为食的饕餮盛宴。
「大伯公他们……吃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副作用吗?」
「有。」江叔阳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当他们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噬自身。他们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像纸一样脆弱、干枯。最终,他们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空有其表的『纸人』,成为阁楼里新的藏品。」
我猛然想起大伯公江伯衡那张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脸,还有他走路时僵硬的姿态。
原来,他不是在传承智慧,他只是在饮鸩止渴。
那些服下晶体的长辈,全都变成了供奉在阁楼里的纸人。
这句话在我脑中炸开。
这是一个无解的、不断吞噬自己的恶性循环。
「三叔公,求你救救我二婶!」我抓着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叔阳看着我,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担忧。
「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他沉声道,「毁掉这个仪式的根源。」
「根源是什么?」
「是阁楼里,最老的那一尊纸人。那是我们江家的第一代先祖,也是这个邪术的开创者。仪式的核心就藏在它的身体里。只要毁了它,整个邪术就会被破解。」
「但是,」他话锋一转,「江伯衡他们把阁楼看得比命还重,尤其是那尊初代纸人,周围肯定布满了陷阱。而且,下一次祭祖就在三天后,他们一定会提前把二婶炼成纸人。」
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失败的余地。
当晚,我偷偷潜回了老宅。
老宅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寂静得可怕。
我按照三叔公的指点,避开了一些明面上的守卫,摸到了阁楼下面。
阁楼的门窗都从内部用粗壮的木栓锁死,唯一的入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位于厨房柴房顶上的活板门。
我屏住呼吸,悄悄推开活板门,一股混杂着陈腐木料和诡异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阁楼里一片漆黑,几十双眼睛仿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瞬间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