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那笔沾着血的打赏】
屏幕上的支付宝账单，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子，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我眼眶里。
8888.00元。
备注栏里那行字更是刺眼，像用刀刻在我的视网膜上：
“给宝贝买点补品，心疼。”
“补品”？
呵。
一周前，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宫缩的剧痛一阵阵碾过身体，像有台生锈的机器在肚子里疯狂搅拌。我抓着张昊的手，冷汗浸透了鬓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公…手术费…八千八百八十八，医生催了…”
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三个大字，一把甩开我的手，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
“薇薇，不是我不给，公司最近资金链紧张得要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等等，啊？你自己先想想办法，找闺蜜借借，或者用你的信用卡倒一下…等我周转开了，双倍，不，十倍补偿你！”
他的声音，还言犹在耳。
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
而现在，这笔他口中“死活挤不出来”的救命钱，这笔我最后不得不哭着求我妈打过来、心里还对他存着一丝“他也许真的难”的体谅的钱，正明晃晃地躺在支付记录里，用途是给他网络那头的“宝贝”买！补！品！
这笔钱的数目，一分不差，正好是我那个没福气来到世上的孩子，最后的价钱。
一瞬间，天旋地转。
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孕吐，是纯粹的、生理性的恶心。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猛地一拧，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四肢百骸的血都凉透了，又在下一秒轰地烧起来，烧得我眼睛发红，指尖都在抖。
我叫林薇，曾经以为和张昊从校服到婚纱是这辈子最硬的剧本。毕业后他创业，我陪着吃糠咽菜，把嫁妆钱、每月工资大半都填进了他那号称“潜力股”的小公司。日子紧巴巴，但我信他，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直到我意外怀孕，又因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胎停育。躺在医院，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剧痛几乎把我击垮。更让我心寒的是张昊的态度，从最初的敷衍到后来的不耐烦。手术费八千八百八十八，他说拿不出，让我找我闺蜜借，或者用我的信用卡套现。
我当时竟真信了他的鬼话！自己流着泪东拼西凑，做完了手术，在家休养还得看他脸色，嫌我“娇气”、“耽误事”。
张昊。
我结婚三年，掏心掏肺，甚至掏空娘家贴补他公司的丈夫。
我以为是潜力股，陪着吃糠咽菜无怨无悔的男人。
好，你很好。
这笔沾着我孩子血的账，我们慢慢算。
我站在玄关，手里还提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鲫鱼，他说喝鱼汤对恢复好。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白，就像我此刻的脸色。
客厅里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是我不常听到的温柔甚至…谄媚？
“嗯嗯，放心吧宝贝，小事儿…你喜欢就好…嗯，等我忙完这阵…”
钥匙串哗啦一响，他听见动静，立刻压低了声音，匆匆挂断。
转过身，又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好丈夫”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