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僵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林溪身体那细密如风中落叶般的颤抖，以及陈薇压抑不住的、濒临疯狂的抽泣。他强迫自己抬头，迎向警官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那目光扫过床上形容枯槁的林溪和她身上刺目的电极片时，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警官！”王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带着血丝，“她…她不行了！需要急救！是药物！他们在试药！逼她们试药！”他指向林溪身上的电极片，指向地上那个兀自闪烁着绿光的仪器，又猛地指向蜷缩在地、抖得不成样子的陈薇，“她知道！她都知道！”
警官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冷厉，他抬手冲着对讲机迅速而清晰地命令：“目标确认，人质状态危险！立刻呼叫救护车！封锁现场，一个都不准离开！”命令刚下，他锐利的目光随即扫向陈薇，带着磐石般的压迫感，“你！站起来！说清楚！”
陈薇像是被这声断喝抽掉了骨头，猛地一震，恐惧的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却几次滑倒，最终被旁边的警员粗暴地一把拽起，推到墙边。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断断续续的、梦呓般的词语从她哆嗦的嘴唇里蹦出来：
“……旅…旅游…是假的…强制的…不做不行…药…新药…他们说…安全…可…可停不下来……睡不着…也醒不了…比死了还难受……监控…身上有…不听…就惩罚……更痛苦……他们…他们怕暴露…会…会灭口……”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身体顺着墙壁软软滑落。
“他们是谁？！”警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林总…是林总…和…和沈峰……”陈薇猛地捂住脸，从指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如同吐出两块带血的骨头，“是他们…逼我们的…”
沈峰！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王剑的耳膜！那个亲密合照里的男人！那个把手搭在林溪肩头、笑容可掬的男人！惊愕、愤怒、被愚弄的羞耻感瞬间在他胸腔里炸开，烧得他眼前发黑。原来所有的疑点，那个红痕，那亲昵的照片，那诡异的旅行……一切的源头，竟然在这里！
刺耳的救护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破楼下混乱的人声。医护人员提着担架，脚步匆匆地冲进卧室。
“让开！快！”护士的声音急促而专业。
王剑被粗鲁地推开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迅速而熟练地检查林溪的瞳孔、脉搏、身上连接的电极片。林溪如同一片失去水分的落叶，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担架上。混乱中，王剑不顾一切地向前挤，只想离她近一点。就在担架被抬起准备出门的刹那，一直紧闭双眼、气息奄奄的林溪，手指忽然极其微弱地动了动。
王剑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住她那只努力抬起的冰冷的手。
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但干裂起皮的嘴唇却极其轻微地嚅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游离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虚弱得如同叹息，却像冰锥一样狠狠凿进王剑的鼓膜：
“……你……那些照片……猜忌……比他们……伤我……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