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李德全又来了。
这次没带圣旨,只带了一句话。
“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语气很恭敬,但意思不容拒绝。
我换了身干净点的衣服,跟着他去了。
御书房里,裴书言没在批折子,而是在来回踱步,一脸烦躁。
看见我进来,他立刻停下脚步,眼睛里带着审问。
“皇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陛下此话何意?”
“镇北王和陆修撰,都来找过朕了。”他一屁股坐回龙椅上,揉着太阳穴,“一个说你油盐不进,一个说你俗不可耐。朕给你挑的两个最好的人选,你一个都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我纠正他,“是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一个手握重兵能护你周全,一个满腹才华能与你解闷。这还不好?”
我看着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陛下,你觉得,把一只鹰和一条鱼关在一起,合适吗?”
他一愣,“什么意思?”
“镇北王是鹰,翱翔九天,他的世界是战场和权谋。我不是他的同类。陆修撰是鱼,畅游书海,他的世界是诗词和风月。我也不是他的同类。”
“那你是什么?”他脱口而出。
“我?”我笑了,“我就是这冷宫里的一棵菜。扎根在土里,风吹雨打,自生自灭。我需要的不是鹰的翅膀,也不是鱼的鳍,我只需要安安静静地长着。”
裴书言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重点。
“所以,你就是谁都不要,就要在这冷宫里待一辈子?”
“对。”我点头。
“不行!”他一拍桌子,“你是大安的长公主,朕的亲姐姐!朕不能让你就这么被人笑话!这门亲事,必须成!”
他开始耍横了。
我也不生气,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
“陛下,你真的觉得,这门婚事是为了我好吗?”
“当然!”
“那好,我问你。镇北王手握三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城之外。他本人桀骜不驯,功高震主。你把他变成你的姐夫,是想让他离你的龙椅更近一点,还是更远一点?”
裴书言的脸白了。
我继续说:“陆时卿,新科状元,背后是盘根错节的江南士族。他父亲是前朝太傅,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你把他变成你的姐夫,是想让这股你不容易掌控的力量,多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干涉你的朝政吗?”
裴书言的嘴唇开始哆嗦。
这些话,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总觉得,他能掌控。
我只是把那层窗户纸,给他捅破了。
“你……你……”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陛下。”我放下茶杯,站起身,“你不是想为我好,你只是想找个法子,把你觉得有威胁的人,绑在你的船上。而我,就是那条绳子。”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激动地反驳。
“你有没有这么想过,不重要。”我看着他,“重要的是,他们会这么想。镇北王会觉得,你用我监视他。江南士族会觉得,你用我拉拢他们。到时候,我这个长公主,就不是长公主了,是一块夹在两块磨盘中间的肉,随时都会被碾碎。”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