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痛
林默在一片剧烈的咳嗽中惊醒。
肺部熟悉的灼痛感尚未完全褪去，意识却先一步沉入了身下过于柔软的床垫——这不是医院病床的硬度。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吊灯，流线型的现代设计，是叶知秋喜欢的款式，在他们婚后第七年换上的。而在他生命最后的记忆里，这盏灯早已因为一次争吵被她失手打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争吵……无休止的猜忌、冷战、以及医院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
他撑起身，环顾四周。卧室的陈设精致却缺乏烟火气，梳妆台上摆放着叶知秋昂贵的护肤品，空气里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一切都昭示着，这仍是他们婚姻的存续期，远未到后来那形同陌路、一地鸡毛的境地。
他踉跄下床，走到浴室。镜子里是一张略显疲惫但绝对年轻的脸，眼底虽有倦色，却还没有被病痛和绝望侵蚀出的灰败。他抬手摸了摸脸颊，触感真实。
不是梦。
他……回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临终前的痛苦和不甘，也带着对眼前这个“家”既熟悉又疏离的审视。他记得这个时期，叶知秋与顾言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项目，重新有了些许交集。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内心的不安与占有欲开始作祟，婚姻的裂痕悄然滋生。
前世，他选择了追问、试探、甚至暗中调查，最终将叶知秋推得更远，也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刺激着神经。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经历过死亡和彻底失去的眼睛，褪去了曾经的焦灼和偏执，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重来一次，还要重复那条通往毁灭的老路吗？
答案清晰得残忍。
不。
他累了。前世用尽力气去握紧，却什么也没抓住，反而碾碎了自己。这一世，他不想再争了，也不想再耗了。
有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他。比如叶知秋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早已被那个叫顾言的少年占据，岁月也无法轻易磨灭。
那就……放手吧。
这个念头一起，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过后，竟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旷和释然。
走出浴室，他听到楼下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叶知秋。她习惯早起做简单的早餐，与其说是为了他，不如说是一种保持体面的仪式感。
林默走下楼梯。叶知秋正背对着他，穿着丝质睡衣，身段依旧窈窕，正专注地看着咖啡机流淌出深褐色的液体。晨光透过玻璃窗，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得不真实。
前世，他就是被这种表象迷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总能走进她的内心。
“醒了？”叶知秋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声音清淡，“咖啡快好了。今天煎蛋吗？”
多么日常的对话。前世他会为此感到一丝暖意，如今听来，却只觉得像是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而疏离。
“不用忙了，”林默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我一会儿出去吃。”
叶知秋这才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林默很少拒绝她做的早餐，即使只是形式。“怎么了？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