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指示灯暗着，显然已经停运。
我只能走消防通道。
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在黑暗中发出幽微的光，像一只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楼梯间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杂物，蒙着厚厚的灰尘，形状在阴影里变得怪异扭曲，仿佛随时会动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旧纸张和焚香混合的微弱气息。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那把匕首，冰凉的金属质感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
手机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切割，晃动，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光柱之外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和不可测。
四楼。
终于到了。楼梯口的金属牌上，“4”字斑驳脱落，但依稀可辨。
这一层的走廊似乎更加幽深，更加黑暗。
两旁的房门紧闭，有的甚至用木板钉死了，门上的春联残破不堪，颜色褪尽，像枯死的皮肤。
只有尽头的那一扇门，404房，虚掩着。
是的，虚掩着。一条不到一指宽的缝隙，里面透出一点极其微弱、摇曳的光亮，像是烛火，又像是……香头明明灭灭的光。
那点光，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心脏骤停一拍，然后疯狂地加速跳动，撞击着我的肋骨，声音大得我怀疑整层楼都能听见。
C先生生前住的地方。
6.照片与满墙的快递单
一个死了一年的快递员的故居。门，开着？还有光？
李伟的警告在我耳边尖锐地回响。
理智在尖叫着让我立刻转身逃跑，逃离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地方。
但我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不，甚至是不受控制地、被那扇门后的秘密吸引着，向前挪动。
一步，两步……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死寂中如同惊雷。
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扇门。
那股焚香混合旧纸的味道更浓了，就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我颤抖着，将眼睛缓缓贴近那条缝隙。
视线所及，有限。
里面似乎是一个极其狭小逼仄的客厅或者说门厅，几乎没有家具。
墙壁……我看清了墙壁，那一刻，我的头皮猛地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东西。
是快递签收单！
一张张白色的、巴掌大小的纸片，几乎贴满了每一寸可见的墙面，整齐得可怕，像某种怪异的蜂巢。
每一张签收单上，都有一个模糊的签名，和清晰的“已签收”印章。
而在那面签收单墙的正中央，稍微空出来的一块地方，贴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快递员的工装，戴着帽子，容貌普通，甚至有些瘦弱，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拘谨和疲惫的微笑。
虽然素未谋面，但我肯定那就是C先生。那个一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照片前面，摆着一个简陋的黑色小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支正在燃烧的香。细长的香支顶端，三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升腾起三缕纤细、盘旋的青烟。
那香，才烧了不到三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