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雨下得邪性。
像是天漏了个窟窿，雨水不是滴下来的，是成片成片地砸下来，疯狂地捶打着办公室的窗玻璃，发出沉闷又持续的砰砰声。外面黑得像是泼了墨，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才能瞬间照亮那如瀑布般汹涌的雨帘，紧接着就是滚雷碾过天空的轰鸣，震得人心头发颤。
晚上十一点，写字楼里几乎没人了。我们这种小报社，效益不好，加班纯属自我感动。我，林晓，一个跑社会新闻的小记者，正对着一篇关于菜市场缺斤短两的稿子绞尽脑汁，试图把它写得惊心动魄一点。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气和旧报纸的霉味，头顶的日光灯管滋滋响着，光线白得有些惨淡，把我眼前这一小片桌面照得晃眼。
就在我第一百次琢磨哪个形容词更能体现王大妈发现少了二两猪肉时的愤怒时，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屏幕一亮。
不是电话，是一条语音留言的提示。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心里嘀咕了一下，推销的？诈骗的？这都几点了，还这么敬业？雷声刚过，窗外雨声更聒噪了。我有点不耐烦，手指划开屏幕，点开了那条留言，顺手把手机凑到耳边。
先是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混杂着巨大的、几乎是贴着脸录下的雨声，和此刻窗外的雨声诡异地重合在一起。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钻心的绝望。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紧接着，那哭声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扭曲变形，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恐惧：
“姐姐……救救我……”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这声音……
“……老宅……快回来……”
声音在这里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发现了。录音的最后，只剩下更加急促的雨声，和一种……像是指甲划过粗糙表面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嘟——
留言结束了。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和日光灯的电流声。我僵在原地，举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凉。
那声音……我绝不会听错！
是林晚！是我那个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妹妹，林晚！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我后背冒了出来，瞬间浸透了薄薄的衬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然后又猛地被抛进沸腾的油锅，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胸腔，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手机扔回桌上，呼吸变得又急又乱。是恶作剧？谁这么无聊？用这种恶劣的方式开玩笑？还是……我加班太累，出现幻听了？
雷声再次轰隆响起，震得窗户玻璃都在颤抖。闪电的白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脸上猛地一闪。
我颤抖着手，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发僵，点开那个陌生号码回拨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的神经上。
空号？
怎么可能？刚刚才发来留言的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我不死心，又拨了一遍。同样的结果。那机械的声音重复着“空号”两个字，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