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窗外的雨声仿佛变成了林晚留言里那绝望的背景音，层层叠叠地包裹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幻听。那声音太真实了，那恐惧太真切了。那就是林晚！
可她明明已经……一年前，老家那栋旧楼梯，她失足摔了下去……等我赶到时，只见到了盖着白布的……我甚至没能看清她最后一眼。那成了我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悔恨当初为什么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采访，没能及时回复她前一天晚上发来的那条语气有些犹豫的信息。她当时想说什么？是不是在向我求助？
而刚才那条留言里的绝望，放大了我心中所有的愧疚和不安。
老宅……她让我回老宅……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死得真的只是意外吗？这条来自“阴间”的求救，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越缠越紧。记者刨根问底的本能，和作为姐姐那刻入骨髓的责任感（或者说负罪感），最终压过了纯粹的害怕。
我必须回去！
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下。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我抓过椅背上的外套，把手机、钥匙胡乱塞进包里，甚至顾不上关电脑，跌跌撞撞地就冲出了办公室。
电梯下行时，那狭小空间里的灯光惨白得吓人， mirror墙面模糊地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每一层楼停顿的叮咚声都让我心惊肉跳，总觉得门一开，外面就会站着……
地下车库空旷而阴冷，弥漫着汽油和潮湿混凝土的味道。我的脚步声被放大，发出孤单的回响。感应灯随着我的走过次第亮起，又在身后迅速熄灭，像是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我找到我那辆二手小破车，拉开车门钻进去，发动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勉强在瀑布般的雨幕中开辟出一点点模糊的视野。车子冲上马路，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巨大的水花。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红绿灯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氤氲的光斑。
我开得很快，心脏一直悬在嗓子眼。雨点砸在车顶棚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几乎和留言里那恐怖的雨声一模一样。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林晚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就夹杂在雨声里，在我耳边萦绕。
我不敢细想那条留言是怎么来的，不敢想“空号”意味着什么，更不敢想老宅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帘扭曲的道路，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出城后，路灯越来越稀疏，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车灯劈开黑暗，照亮前方有限的一小段湿漉漉的柏油路，以及两侧在风雨中狂舞的、黑黢黢的树影。它们张牙舞爪，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鬼怪。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墨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拐上一条岔路，路况变得颠簸起来。远远地，在一片黏稠的黑暗轮廓中，我看到了那栋老宅模糊的影子。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院子深处，像一座沉默的、被遗忘的坟墓。没有一丝光亮。
我把车停在生锈的铁门外，熄了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