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人进来了!”青鹿下意识地冲着楼下喊,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和惊疑。
楼下传来妈妈温和的回应:“是隔壁林奶奶家的小深吧?快进来孩子!淋成这样!鹿鹿别怕,是邻居哥哥。”
邻居哥哥?青鹿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但好奇却像雨后的藤蔓,悄悄攀爬上来。她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有妈妈关切的声音:“哎呀快擦擦!这雨大的!林奶奶怎么样?药吃了没?”接着是一个清冽的、带着微微喘息和雨水凉意的少年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房屋的隔阂,一字不落地落在青鹿耳朵里。
“吃了,刚睡下。奶奶让我来看看您家的水管,雨太大,怕倒灌进地下室。”那声音像山涧里被雨水冲刷过的鹅卵石,干净,又有点冷,带着点刻意压制的平稳,却掩不住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清朗气息。
“哎哟,难为林奶奶还惦记着!太谢谢了!鹿鹿爸爸在弄呢,你快别忙活了,先换件干衣服……”妈妈的声音满是心疼。
“不用,我看过了就走。”少年的声音,干脆利落。
接着,木楼梯发出熟悉的“嘎吱”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节奏,停在了她虚掩的房门外。
“叩、叩。”
很轻,却异常清晰的两下敲门声,敲在青鹿骤然加快的心跳上。
她像被惊扰的小兽,猛地转过身,背紧紧抵住冰凉的窗玻璃,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上柔软的棉布。新裙子上的小雏菊图案被她揉得皱成一团。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是他!那个在雨中奔跑的“小白杨”。此刻他就站在门口,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湿透的白衬衫,布料紧紧贴着皮肤,水珠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在地板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利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没了雨水的模糊,青鹿这才看清他的样子。眉眼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因为雨水的浸润和屋内光线的对比,显得越发幽深清亮。那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扫过她微红的眼眶和鼻尖,没有好奇的探究,也没有刻意的安抚,只是纯粹地看着,像看窗外一片被雨打湿的叶子。
“喂,”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依旧带着雨水的清冽感,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就是新搬来的小邻居?”语调平平,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
青鹿的心怦怦直跳,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生怕被误解了什么,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了,只发出一点模糊的“嗯…嗯…”声。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小手把裙角绞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微微绷着,像一张拉紧的弓。
林深往前跨了一步,停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一股清冽的、混合着雨后青草、雨水和干净皂角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冲淡了房间里的些许陌生感。他没再说话,目光落在她绞紧裙摆、微微发抖的小手上,然后,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感,指尖还残留着雨水的冰凉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