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脸，努力挤出一个坚强的、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依赖的笑容。这个笑容，前世让我保护欲爆棚，现在只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机场灯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楚楚动人。
我看着她，没说话。脑子里飞速运转。
现在揭穿她？痛骂她一顿然后甩手走人？
太便宜她了。也太便宜顾云琛了。
那三十六刀的疼，灵堂被烧的屈辱，我得好好还给他们。
更重要的是，我得搞清楚，我到底“欠”了顾云琛什么？值得她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报复？
复仇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上心脏，带来一种冰冷的兴奋感。
但仅仅报复，似乎又有点无聊。上帝（或者阎王爷？）给了我一次重活十年的机会，难道只为了让我把上一世的悲剧活成一出复仇记？
太浪费了。
雨更大了，哗啦啦地砸在机场的顶棚上。
柳芊芊见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神似乎和以前那种痴迷又温柔的样子不太一样，她有些不安地捏紧了伞柄，声音更软了些：“林凡……你，你能帮帮我吗？就暂时收留我几天，等我找到工作……”
我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一种仿佛真的看到老同学遭遇困境、心生同情的热络笑容。
“芊芊？你怎么在这儿？还淋得这么湿？”我语气惊讶又带着关切，顺手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浸满了雨水的牛仔外套，动作自然地披在了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动作间，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冰凉的后颈。
柳芊芊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前世的我，此刻应该是手足无措、惊喜交加，然后忙不迭地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而我现在的反应，超出了她预先排练过的剧本。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眼圈更红了，低下头，声音哽咽：“谢谢你，林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老同学了，说这些干嘛。”我笑得格外真诚，揽着她的肩膀往出租车等候区走，“云琛也真是的，太不像话了！哪能这么丢下你自己跑路？没事，先跟我回家安顿下来，慢慢找他，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呢。”
我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心实意地为顾云琛开脱，为她着想。
柳芊芊靠在我怀里，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小声啜泣着，把脸埋在我肩头。
感受着怀里这副温软躯体，我心里冷笑。
苦衷？
顾云琛的苦衷，就是卷走了他那个小公司的所有资金，留下一个大窟窿和一堆债主，跑去东南亚某个小国家逍遥快活去了。而这些，都是前世我后来才知道的。
拦了辆出租车，我把她塞进后座，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师傅，去陆家嘴，滨江花园。”我报出地址。
那是我父母在我出国前给我买的一套高档公寓，地段极佳，视野开阔，能俯瞰黄浦江。前世，柳芊芊就是在那里住了下来，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最后一把火烧了我的灵堂。
司机发动了车子，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和车外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柳芊芊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美，也格外……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