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主祭老道手中的法剑“咔嚓”一声碎成齑粉。他踉跄后退,仰头喷出一口心头血,脸上癫狂的虔诚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嘶声尖叫:“她…她斩断了天轨!亵渎!这是渎天之大罪!!”
坛下紫袍高官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疯了…这魔头疯了…”
唯有李裹儿。
在晏横波剑落的那一刻,钳制着她的无形力量——那来自所谓“仙神旨意”的束缚——骤然消散。她瘫软在冰冷的祭坛石面上,大红嫁衣铺展开,像一滩绝望的血。她剧烈地喘息,泪眼朦胧地望向关下那道玄孤的身影。
是她…
真的是她…
十年颠沛流离,十年国仇家恨,十年午夜梦回时那个模糊却温暖的糖甜味…所有情绪轰然决堤,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横波——!”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来,声音撕开裂肺,带着十年沉珂的委屈和此刻焚心的急切。
几乎在她喊出声的同一瞬间,九天之上,异变陡生!
那被剑痕撕开的虚无之处,无尽威严的金光迸发,云层翻涌,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漠无表情的面孔。双目如同两轮炽烈的太阳,俯视苍生,不含一丝情感。
“孽障。”
雷音滚滚,震得整个剑阁关地动山摇,修为稍低的修士和普通兵士当场耳鼻溢血,昏死过去。
“触犯天规,罪不容诛。”
金色巨眸锁定晏横波,一道纯粹由法则凝聚的炽白光柱轰然落下,携带着净化万物的恐怖威能,要将这渎天者彻底抹除!
白光过处,空间都仿佛开始融化。
晏横波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她只是看着祭坛上那个哭喊她名字的女子,看着那身刺目的嫁衣,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像是终年冻土下,终于挣扎出一粒嫩芽。
她反手,虚握。
那柄悬于身后的古朴长剑实质般落入她掌心——剑身幽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剑格处却缠绕着一缕极细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纯白灵光,与剑本身的死寂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面对滔天而落的净化光柱,她只是随意地挥剑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肩头落叶。
一道比深渊更暗、比永夜更沉的剑芒逆卷而上!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
那足以荡平山岳、蒸发江河的净化光柱,撞上这薄墨般的剑芒,竟如同冰雪遇沸汤,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化作漫天流萤般的金色光点,旋即又被剑芒残留的死寂气息吞噬,彻底湮灭。
九天之上的金色面孔微微一滞,漠然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类似“波动”的情绪。
“尔竟窃取并污秽先天灵狐本源之力…”雷音带上了惊怒,“罪上加罪!”
晏横波终于缓缓抬眼,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天”。
她的脸色在破散的金光映照下愈发苍白,唇边却勾起一抹冰冷嘲讽的弧度。
“窃取?”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云霄,落入每个幸存者的耳中,“它自愿予我。”
“污秽?”她轻轻抬起左手,指尖一缕纯白柔光跃动,与右手中死寂魔剑形成诡异对比,“你们眼中,除却你们制定的规矩,世间万物,何物不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