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敲门声。
这次更轻,更犹豫。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又是王大爷吧?
我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没人。
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
我警惕地左右看看,飞快地把小包抓进来,关上门。
打开一看——
几张皱巴巴、但数额不小的人民币。
还有一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上面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吃饭。”
字写得跟小学生似的,一笔一划,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我捏着那张纸条,指尖有点发烫。
是他?
那个把我挂上公告墙的陈建国?
他哪来的钱?
退伍安置费?
他自己的饭钱?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毛线。
饿意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
烦死了!
这木头到底想干嘛?
白天挂我,晚上给我塞钱?
精神分裂啊!
我把钱和纸条狠狠拍在桌上,决定不去想他。
专心练舞!
可那两个笨拙的“吃饭”,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晚上,我练得浑身酸痛,瘫在椅子上喘气。
鬼使神差地,我又想起了陈建国。
想起了他深夜独自坐在院子里,一遍遍擦拭那枚军功章的样子。
月光下,他侧脸的线条冷硬,可眼神……却落寞得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为什么对规矩那么执着?
好奇心像只小猫,挠得我心痒痒。
不行!
我猛地站起来。
不能被他迷惑!
他白天做的事,就是原罪!
我冲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仅剩的半袋面粉和两个鸡蛋。
老娘要烤饼干!
香死他!
我手忙脚乱地和面、打蛋、加糖,凭着在香港跟米其林大厨学过的一点皮毛,捣鼓了半个小时。
最后出炉的,是一盘形状各异、有的焦黑、有的还没熟透的“抽象派”饼干。
我挑了几个勉强能看的,用油纸包好。
然后,像个做贼的,蹑手蹑脚溜到陈建国住的那间小屋门口。
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我深吸一口气,把饼干包轻轻放在他门口的台阶上。
刚想跑,又觉得不够。
我掏出随身带的口红,在油纸上,画了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鬼脸。
画完,我捂着嘴,偷笑着溜回自己房间。
哼,陈木头。
明天早上看到这个鬼脸,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
想想就开心!
我躺在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笑着笑着,我又想起他塞给我的钱,还有他擦军功章时落寞的眼神。
这该死的木头……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窗外,月光如水。
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5.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我正站在离姑妈家三条街外的公用电话亭里,跟香港的闺蜜煲电话粥,抱怨这破地方连杯像样的咖啡都喝不到。
“阿May,我快憋疯了!这里的人脑子都进水了!还有那个陈建国,简直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