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是敲门声。

这次更轻,更犹豫。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又是王大爷吧?

我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没人。

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

我警惕地左右看看,飞快地把小包抓进来,关上门。

打开一看——

几张皱巴巴、但数额不小的人民币。

还有一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上面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吃饭。”

字写得跟小学生似的,一笔一划,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我捏着那张纸条,指尖有点发烫。

是他?

那个把我挂上公告墙的陈建国?

他哪来的钱?

退伍安置费?

他自己的饭钱?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毛线。

饿意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

烦死了!

这木头到底想干嘛?

白天挂我,晚上给我塞钱?

精神分裂啊!

我把钱和纸条狠狠拍在桌上,决定不去想他。

专心练舞!

可那两个笨拙的“吃饭”,像魔音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晚上,我练得浑身酸痛,瘫在椅子上喘气。

鬼使神差地,我又想起了陈建国。

想起了他深夜独自坐在院子里,一遍遍擦拭那枚军功章的样子。

月光下,他侧脸的线条冷硬,可眼神……却落寞得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为什么对规矩那么执着?

好奇心像只小猫,挠得我心痒痒。

不行!

我猛地站起来。

不能被他迷惑!

他白天做的事,就是原罪!

我冲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仅剩的半袋面粉和两个鸡蛋。

老娘要烤饼干!

香死他!

我手忙脚乱地和面、打蛋、加糖,凭着在香港跟米其林大厨学过的一点皮毛,捣鼓了半个小时。

最后出炉的,是一盘形状各异、有的焦黑、有的还没熟透的“抽象派”饼干。

我挑了几个勉强能看的,用油纸包好。

然后,像个做贼的,蹑手蹑脚溜到陈建国住的那间小屋门口。

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我深吸一口气,把饼干包轻轻放在他门口的台阶上。

刚想跑,又觉得不够。

我掏出随身带的口红,在油纸上,画了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鬼脸。

画完,我捂着嘴,偷笑着溜回自己房间。

哼,陈木头。

明天早上看到这个鬼脸,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

想想就开心!

我躺在床上,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笑着笑着,我又想起他塞给我的钱,还有他擦军功章时落寞的眼神。

这该死的木头……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窗外,月光如水。

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5.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我正站在离姑妈家三条街外的公用电话亭里,跟香港的闺蜜煲电话粥,抱怨这破地方连杯像样的咖啡都喝不到。

“阿May,我快憋疯了!这里的人脑子都进水了!还有那个陈建国,简直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