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跟车……是家里有事?” 她试探着问。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姐,您说,当爹妈的,给儿子攒钱买房娶媳妇,天经地义吧?”
“那可不!” 大姐立刻接话,“现在娶个媳妇多难啊!彩礼、房子、车子……哪样不是钱堆出来的?当父母的,砸锅卖铁也得给儿子张罗啊!”
“是啊。” 我看着前面那辆熟悉的车,它正驶向城市新区最贵的楼盘方向,“我工作十几年,每个月工资大半都打回家里。弟弟从高中到大学,学费生活费全是我包。我总想着,爸妈不容易,弟弟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苦点没关系,他们好就行。”
大姐的眼神变了,带着同情和一丝了然:“姑娘,你是个好姐姐,好女儿。”
“好?” 我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了下去,“可昨晚,我查出可能得了胃癌。我爸妈,我弟弟,他们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劝我别治了,省下钱给我弟买婚房。”
“什么?!” 大姐猛地一脚刹车,又赶紧松开,震惊地回头看我,“这……这不能吧?亲爹亲妈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多么希望是误会。
“没有误会。” 我摇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亲耳听见的。我弟弟说,癌这东西治了白治,浪费钱。我妈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动他的彩礼和买房钱。我爸……默许了。他们甚至商量好,先当不知道我得了癌,拖着。”
大姐彻底沉默了。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嗡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姑娘……你……唉!先去复查!身体是自己的!别的……别想了!”
前面的车果然停在了那个以“尊贵奢华”著称的售楼中心门口。父母下了车,接着,薛灿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想必就是南南)也钻了出来。四人脸上带着一种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
多么和谐的一家四口。多么讽刺的画面。
我坐在车里,像隔着玻璃橱窗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温馨剧。心口那块冰,似乎已经冻得麻木了,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片死寂的冷。
不到半小时,我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母亲的名字。
第一个,我没接。它固执地断了又响。第二个,我依旧没动。直到第三个快要挂断时,我才慢悠悠地划开接听键,按了免提。
“薛蔓蔓!” 母亲尖利刺耳的声音瞬间炸响在车厢里,带着滔天的怒火,哪里还有半分早餐时的慈爱,“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我那张中行卡里的钱是不是你偷走了?!那是灿灿的命!是他买房的钱!你赶紧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不然我立刻报警抓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偷?她的卡?她的钱?
我对着手机,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妈,您说什么钱?早上在饭桌上,您不是亲口说,您和我爸手里一个子儿都攒不下,全花光了吗?我怎么会拿您的钱?我从上大学起,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了。”
“你少给我装蒜!” 母亲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薛蔓蔓!那是灿灿的婚房钱!是我们老薛家的根!你赶紧还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