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辉其实挺想骂娘的，这戏做的实在恶心，他心里巴不得老大赶紧死掉，让他说咋办？
他好悬没忍住，“等死吧”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嘴角抽搐了一下，话到嘴边硬改了口。
“不行把房子卖了吧，也不能看着他等死。”
“要卖卖你那间屋子啊，别拿别人的东西装好人。”
如何光辉预料，马上有人跳出来反对。
胡琴妈本来都要走了，听到他要动房子，当下胳膊一抱，不走了。
“婶儿，你还是让我二哥和二嫂回来商量商量吧，毕竟我们现在还没分家，要命的关头，一家人咋都得帮扶一把。”
将仁义进行到底，丝毫不顾及自己利益，他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何光辉从来不知道自己演戏的天分这么高，看着周围投来的钦佩目光和竖起的大拇指。
他“难过”的低下了头。
胡琴妈不知道“圣母”这个词，也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何光辉这行为。
只能在那恨得牙根痒痒，心里一个劲儿的骂他 “大SB”。
村里的房子不值多少钱，而且也不好卖，胡琴妈关心则乱，一时没想明白。
被自家儿媳妇拉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撇嘴瞪眼的没再接话。
可何光辉这戏台子已经搭上了，哪里能让她这个接戏的退场。
“三叔爷，实在不行，可能还得从村上借，你看用房子抵押，成不？
我大哥那边等不了了……”
他虽然问的是郑友德，但其实是说给胡家人和他妈听的。
只要拿着房子说事儿，她们就别想置身事外。
“不行，何老三，你安的什么心？别人都不过了，都紧着你那宝贝大哥一家？”
“那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他自己把腿剁了吧！”
像是被逼急眼了，何光辉猩红着眼睛，困兽般朝着胡琴妈咆哮。
最后这一句，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人情世故不是非黑即白，村里人更是讲究的情大于理。
何光宗的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甚至还需要帮着分担。
可他怎么甘心帮那个畜生，一分钱一分力，他都不想出。
在医院时他找人问了，截肢手术的费用很高，但要是断了腿再让医生给止血处理，那就便宜多了。
他这边吼完，院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对于穷苦的老百姓，受点罪就能省下一笔钱，倒也不是不行。
“这咋说？三辉，要是你大哥自己把腿锯了，就不用手术了？”
人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何光辉身上，急于知道答案。
“啊？……这……这我不知道啊！”
何光辉他只想把法子说出来，可不想落个残害兄长的罪名。
“哎呀，这有啥不行的，不用大夫动手，那肯定省事儿了，也就疼一会，省得后半辈子背债了。”
胡琴妈真是个好戏搭子，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那大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啧啧啧，都穷的叮当响了，还卖房子卖地的，闹的一大家子都不消停， 穷命调一个。”
何光辉没反驳，抱头蹲地，一副苦恼到不行的样子。
“行了，三辉啊，这事儿让你大哥自己定吧！”
郑友德伸手拽起了他，安慰的拍了拍肩膀。
谁碰到这种事儿都会为难，他理解。
“看你大哥怎么说，到时候不行的话，咱们再商量。”
定好了明天起早进城去医院后，郑友德背着手走了。
胡琴妈当天晚上没回家，让儿子和媳妇回去给闺女报信儿，她则留下看着何光辉。
害怕他搞动作，把自家闺女的房子给搞没了。
不得已，晚上何母带着何光兴睡在了三房屋里。
月光透亮，墙角的蛐蛐叫个不停。
何光辉睡不着，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心气更是不顺。
晚上那会他去了西山一趟，养蜂那孙子已经走了，他没来得及报仇，真是可惜。
放走了个仇人，旁边还不得不睡着一个仇人，他这忍得都快呕血了。
偏偏旁边躺着这个仇人还不老实，竟然开始闹妖。
“唉~我这命真苦啊~寡妇失业的把你哥仨拉扯大，谁能想到落到这个地步，人嫌狗厌，白活一场啊~”
窗户透过来的月光挺亮，何母大致能看清何光辉的神态。
她想不通，三儿子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声不吭的把媳妇孩子送回了娘家，再回来看她就像看仇人。
难道那件事被他发现了？
不能啊，都是老大媳妇出面联系的那个养蜂人，咋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啊！
何母想不通，试探着问了句。
“三儿啊，你咋突然跟妈这相远了啊？是出啥事儿啊？”
死死盯着何光辉的脸，不放过一丝变化。
不过让她失望了，何光辉没任何反应，直接拿她当空气，根本没搭理她。
“老三？”
“……”
“……”
这晚上，母子二人都没睡好。
何母苦思冥想，好不容易又给自己规划了一条路出来。
老大靠不住了，老二、老三家都容不下她，现在就只能把希望都放到小儿子身上。
看着旁边睡的四仰八叉的何光兴，何母叹了口气。
自己都快五十了，老四才六岁，她还要熬十多年啊！
想想都糟心。
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把火，直接烧断了她和三个大儿子的亲情，有藏钱这个嫌隙在，她是别想在那三家得着好处。
心里有了定数，她也就不再做小伏低。
一大早起来，看都没看何光辉一眼。
收拾屋子，扫炕，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叠了一遍，就好像这间屋子是她的一样。
态度很明显，明显到胡琴妈都看出来了。
侧身靠在房门边，抱着膀子看热闹。
“哎呦呦，活菩萨，你要回天上了吧，地上马上没地儿供你了啊。”
何光辉没说话，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真心不喜欢和人吵架。
这间破屋子他没多稀罕，甚至里面还装满了不好的记忆。
如果他妈想占去，也行，拿东西来换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