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沈棠序抬脚朝篮球场中间走过去。
“小心！”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沈棠序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一颗橘红色的球体，正以飞快的速度朝她的面门直直飞来。
与此同时，球场上的那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顾灼猛地拔腿就要冲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冲到女孩子跟前，沈棠序就惊得一声卧槽，下一秒利落地抬手，把飞来的横球一巴掌拍掉。
一场虚惊。
少年跑动的身影也随着危机的解除，慢慢停下来。
剧烈的心跳慢慢回落，顾灼低骂了一声艹，心说自己真是犯贱。明明那么烦她，看见她有危险还要自作多情冲过去。
隔壁球场的男生见差点儿砸到人，连忙跑过来把球捡走，并连连鞠躬道歉。
顾灼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嘲讽地嗤笑，
“这种球技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也因为顾灼帮她说话的缘故，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谦卑和惶然。
沈棠序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还好我手快。”
李镇笑嘻嘻：“那确实是快，都快比上老子单身18年的手速了...”
“？”
顾灼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又屁股痒？！”
李镇大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跳到了边上。
打发走了不分场合开黄腔的人，顾灼这才漠然地抬眸，看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因为被人打断了比赛。语气便也格外地生硬，
“你来这儿干什么？”
沈棠序拍拍胸脯，定了定神后，才抬起眼睛，像个小小传话筒一样，一板一眼地说，
“这节课要体测，老师托我给你们带个话...”
“...”
体测这玩意，本来就是随手打个分的事。顾灼一听就没兴趣，声音寥寥地打断道，
“用不着特意跑一趟来说，下次托梦说一声就行了。”
“...”
我敢托你敢听吗？
沈棠序感觉自己又被诅咒了，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反正她话是带到了，他们爱来不来。
走没两步，一颗球忽然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去。
粗糙的球体摩擦着耳边的软肉，带来一丝微粝的刺痛。
沈棠序一惊，下意识地僵在原地不敢动。
身后传来散漫的脚步声。
簌簌风声穿过操场，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蓝天。
碧空如洗之下，女孩僵着脊背，一动不动，单薄的肩头似乎还能看见微微颤抖，像是被吓得不轻。
顾灼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露在领口外的那截白皙脖颈看了好几秒，随后目光才越过她的肩头，望向她被口罩挡住的侧脸。
她的脸很小，口罩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下颌包裹住，露在外头的只剩饱满的额头，和一双莹润清亮的眼睛。
细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很轻地打着颤，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
莫名其妙地，顾灼忽然很好奇，这层薄薄的医用纱布下，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风光。
心底这么想着，手上就这么做了。
他抬起手，掌心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她微微发颤的肩头上。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想让我跟你回去也可以，你把口罩摘掉，我先看看是敌军还是友军。”
“...？”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这么纯的神金。
沈棠序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他的手搭上来那一刹，手腕上的倒计时就停止了，她一定会送他一个过肩摔，教他以后要怎么样堂堂正正地做人。
忍着心里强烈的无语，沈棠序抿了抿唇，转过身。
“真的要摘吗？”
她小心翼翼地征询。
女孩子清澈得犹如琉璃的眼睛看着他，倒映出他此刻霸道得毫不讲理的模样。
顾灼忽然被这样干净的目光烫了下，一种奇异的酥麻从心口一路蔓延到指尖。
忍不住微微蜷缩了一下，才压制下那股微妙的酥麻。
漆黑的眸色渐深，他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几不可查的暗哑。
他吊儿郎当地扯了扯唇角，声音慵懒散漫地催促，
“快点啊。”
只要看一眼，打消掉心底的好奇心就行。
顶着他执着的目光，沈棠序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微微低下头，眼睫控制不住地轻颤。半晌，才像是拿定了主意，毅然决然地抬起头，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那你可看好了啊，我就只摘这一次。”
顾灼看着她这副仿佛即将赴死的模样，莫名有点儿想笑。
但还是挑眉，吊儿郎当地点点头，视线灼灼地落在她裸露在外的那半张小脸上。
得到大少爷的保证后，沈棠序深吸一口气，终于慢腾腾地抬起手，指尖勾住了口罩旁边的系带。
下一秒，口罩被她轻轻地摘下。
“？”
“？？？”
顾灼一愣，漆黑的瞳孔倏尔收缩了一下。
没有得偿所愿的愉悦，也没有被惊艳住的意外惊喜。
有的只是巨大的震惊——
谁能告诉他，她的口罩里面为什么还有一层吗？？？
沈棠序：嘻嘻！没想到吧！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自从第一次见面时，发现他动了摘下她的口罩的心思开始，她就做足了准备，想着一定要在某一天，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少年表情凝固住，一看就是陷入了这片巨大的荒谬中。
沈棠序这才像是发现自己吓到了人一样，立刻慌慌张张低下头，匆匆忙忙地又把口罩带上，然后拘谨地退后一步，
“那我就先走啦？”
说完，就像马上要被人追杀一样，一双细长的小腿扑棱得飞快，仿佛一个成了精的风火轮，一溜烟就跑出了篮球场。
几个男生都在后头看呆了，表情和顾灼都差不多，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李镇瞪大了一双狗眼，无语至极地把大家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不是，她有病吧？谁他妈大热天戴两个口罩啊？！”
目送着她看似落荒而逃实则开心得快要飞起的小身影逃离了篮球场，顾灼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低头摸了摸鼻尖，忽然无声息地勾起唇角笑起来。
靠。又被这个小神金给耍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根本就是小狐狸一个，只是表面擅长伪装，才会让人接二连三地对她卸下防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