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萧景渊来得匆匆,原本是想追责,可最后却留下了一地的贡品。

倒是叫整个棠梨宫的宫女和小太监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此一来,大家皆扬眉吐气了起来。

只是乘月看向云拂楹时,见她的面色不虞,有些担忧地开口问。

“娘娘,可是肩上还疼?”

方才萧景渊进来前,乘月原本是想进屋伺候的,于是后来殿内的事乘月瞧得真真切切。

她抿着唇,大眼睛紧张地望着云拂楹,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将窗阖上,云拂楹撑着后腰,望着乘月。

即便她没有说什么,乘月也能懂她的意思。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云拂楹的面前,可后腰挺得笔直。

“娘娘待陛下的心意,别说是整个京城了,便是整个大齐都无人可比的。”

乘月扬起头,对上云拂楹的眼。

“娘娘为何不叫陛下知晓呢?”

看着这般的乘月,云拂楹只觉得自己舌上都泛着苦。

看啊,连乘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事情,萧景渊又如何会不知晓呢?

权是不在意罢了。

云拂楹垂着眼帘,是不愿再说。

方才叫萧景渊误会了也罢,至少让他这一回莫要再为难自己了。

乘月看着这般的云拂楹,有些着急,她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严嬷嬷给拦住了。

严嬷嬷周身萦绕着的威慑感,叫乘月这个大宫女都下意识退了一步给严嬷嬷让了个位置。

“娘娘,可是觉得心中委屈?”

云拂楹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严嬷嬷,她想争辩,想否认严嬷嬷说的话。

可对上严嬷嬷那眼角有细纹的琥珀色瞳孔时,云拂楹的话一下就吞入了腹中。

她转过身来,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即便云拂楹内心已经清楚知晓了,可她不愿承认。

严嬷嬷看着云拂楹,叹了口气。

“娘娘觉得委屈,那必定是有旁人给娘娘委屈受了,可娘娘...您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委屈受啊。”

严嬷嬷这话说的,叫云拂楹有些听不明白。

她侧过头去看向严嬷嬷。

严嬷嬷声线是平缓的,如山间潺潺的溪水一般,一下一下地抚平了云拂楹内心的褶皱。

“娘娘如今怀有龙胎,是顶顶尊贵的了。可叫娘娘觉得委屈的,可是这身份?这尊荣?”

严嬷嬷摇摇头:“不过是心中那一丝期许罢了。”

她的眼眸中带了几分岁月拂过的潮湿,可与云拂楹对视上时,却叫云拂楹都一阵恍惚。

“本宫...”

严嬷嬷压低了嗓音:“娘娘心中是有谋划的,自然知晓如今自己是想要什么的。”

乘月在一旁听着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家娘娘与严嬷嬷这像是在说什么暗语一般。

却不知这些话落入云拂楹的耳中,无异于一记重雷。

她原本以为,自己上辈子那般的凄惨,如今重来一回足够叫她吃够教训了。

却没想到如今竟还需要严嬷嬷的提醒。

云拂楹闭阖了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吐出。

萧景渊这三个字,在她脑海之中的痕迹渐渐变淡。

她掀开眼帘,对上严嬷嬷的眼。

“本宫知晓该如何做了。”

等夜里,云拂楹交代完事之后,乘月吃惊地看向云拂楹。

“娘娘,当真要这般做吗?若是陛下发现,后边那些皆不是您亲自绣的呢...”

午后,严嬷嬷的话警醒了她。

萧景渊登基后,事事躬亲,连后宫虚置也是因着前朝繁忙无心顾及。

在话本之中,萧景渊虽没有真的将江清悦册为皇后,却还是叫整个朝堂都知晓江清悦的重要。

这,便是帝心所向。

云拂楹知晓,自己无论做的再多,也无法收拢萧景渊的心。

那除去偏爱,男人的愧疚之情不是更容易利用?

云拂楹低垂着眼眸,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叫萧景渊心中误会了,如今想来倒也是误打误撞了。

如今借着萧景渊那不值钱的“怜惜”,在后宫之中笼络更多自己的势力,这才是现如今云拂楹应当做的。

看向乘月,云拂楹微微颔首。

“放心吧,陛下日理万机,如何有这般的时间。”她顿了顿:“况且本宫也从未明说过什么,便是陛下误会了,那也无事。”

乘月听着云拂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一个月之中,每回萧景渊来棠梨宫,总是会带着些其貌不扬的绣品回。

后宫之中原本那些见风使舵,以为棠梨宫气数将尽的宫人们,又重新涌了上来,期盼着能拜入云贵妃的麾下。

一个月不久,却叫云拂楹的小腹稍稍明显了些。

好在萧景渊这些日子无心顾及旁的,每次都是在棠梨宫殿内坐上一坐,并没有发觉她的不同。

也叫云拂楹提着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而就在萧景渊的赏赐再一次赐下时,与此同时,乘月慌乱无比地闯进殿内。

殿外还有萧景渊派来的宫女太监,被严嬷嬷瞪了一眼后,乘月好歹维持了以往大宫女的做派,可她眼神依旧是带了震惊与无措。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云拂楹的面前。

“娘娘,听说太后娘娘提前回宫了。”

云拂楹拨动算盘的手一顿,她抬眸看向乘月。

“何时?”

乘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被簇拥着的太监面上敷了厚厚的粉,兰花指掐着,着实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贵妃娘娘何在?”

云拂楹先用眼神安抚了棠梨宫的宫女们,而后才起身。

她声线温柔。

“有何事唤本宫?”

那太监先是草草地给云拂楹行了个礼,而后才开口:“太后娘娘回宫,叫奴才召您过去呢,贵妃娘娘,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