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辈子自然也有这么一回,只是云拂楹却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那时棠梨宫连带着云拂楹的面子一道落了,可毕竟云拂楹是如今后宫之中唯一的女主子,太后回宫她理应去拜见。

却没有想到,云拂楹刚与太后一道回了福寿宫,却不知晓从哪里出来了一只狸奴横冲直撞,竟将原本就惧怕狸奴的太后娘娘惊着了。

原本是个喜庆的时候,却因着这狸奴乱了。

连带着原本身子便不舒坦的云拂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厥了过去。

而便是这一晕,叫云拂楹诊脉出发现腹中怀有龙嗣。

这原本是个顶顶好的事情,却没人料到,当日夜里钦天监正使便连夜求见陛下。

说是他夜观天象,

自此之后,云拂楹那未出生的孩子,便莫名成了旁人口中的“灾星”,在那话本子里,她难产而亡后,宫中、朝堂上还有许多人拍手叫好,说是不能叫这般灾祸的皇嗣祸害了社稷。

将她与孩子的死,皆归于天谴!

云拂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熟悉却陌生的福寿宫总管太监的面孔。

她笑了笑:“母后回来,本宫自然是要前去拜见的,只是...”

见面前的穆公公皱了皱眉头,云拂楹便紧跟说道:“只是本宫如今这一身衣裳着实是不太郑重,稍等本宫一刻钟,公公与本宫一道去迎接母后,可好?”

原本穆公公说的是让云拂楹去福寿宫候着,如今她主动提及要去迎接太后娘娘。

穆公公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可话语却也放柔和了些。

“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轻轻咳嗽了声,立于一旁。

“那老奴便在此候着贵妃娘娘了。”

云拂楹微微颔首,叫秋水上茶,让穆公公在外殿歇息片刻。

只是等云拂楹一进殿后,方才面上挂着的得体笑意便一下卸了下来。

她转过头,交代乘月。

“本宫让你准备的香料,你可准备好了?”

乘月看向云拂楹。

前几日时,云拂楹便叫她准备了香料包,只是她却不知晓自家主子竟要招惹狸奴的香料做什么。

乘月有些犹豫:“可娘娘,若是当真有不长眼的狸奴...”

云拂楹看向她,眉眼带了几分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回旋商量的余地。

“放心吧,本宫自然知晓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乘月对上云拂楹的眼,视线又落在了她小腹上一瞬。

她虽心中担忧自家娘娘,可云拂楹决定了的事情,便是执拗到旁人都无法劝阻。

“是,那奴婢伺候娘娘换衣裳?”

云拂楹微微颔首,她瞧了侍女捧上来的衣裳,而后指了一件略微素净,却不失端庄的藕荷色苏绣织金宫裙。

“就这件吧,发髻便随意挽了,总之不喧宾夺主便好。”

乘月倒是不懂云拂楹如今口中说的喧宾夺主,指的究竟是谁。

直到她与云拂楹一道,随穆公公穿过长廊,鸾轿落下后,乘月的视线落在了那摇摇欲坠,似是轻易能被风刮起的背影上时。

乘月掩了心中的惊讶,偏过头去与云拂楹开口:“娘娘如何知晓这江姑娘也会来的?”

云拂楹随着乘月的视线,一道瞧见了江清悦。

上辈子,太后与江清悦一道出现在福寿宫前,倒是将云拂楹挤兑成了不懂礼数之人。

而如今...

云拂楹半倚在鸾轿上,伸手搭在了乘月之上。

“江姑娘这是,身子好了些?”

两辈子,云拂楹与江清悦交谈的次数可以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她唇角微微勾起,身上虽没有什么多余金贵的首饰,却能窥探出她的雍容端庄。

云拂楹望向江清悦,在她印象之中,江清悦好似比她上辈子印象之中更为怯懦。

那时她对上的江清悦,活泼灵动,像是夏日荷叶上的露珠,也似灼灼的艳阳。也只有这般的人,才能将萧景渊那尘封已久的心给撬动吧。

云拂楹长睫微微颤动了下,将心中那无端的情绪给抛之脑后。

“贵妃娘娘。”

江清悦瑟缩了一下,给云拂楹行了个礼。

乘月瞧见,嘟囔了句。

“这面色,难不成给我家娘娘行礼,还委屈她了不成?”

云拂楹没有阻拦乘月,她的声音虽不大,可江清悦却能听得真切。

只那一刹那,她的脸又白了一寸。

江清悦唇角嗫嚅。

“我,我...”

她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低垂着眉眼,似是想要隐于人海之中一样。

乘月开口,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云拂楹微微抬手,叫乘月将到喉咙口里的话一下给吞了下去。

云拂楹走上前去,瞧着江清悦面容过于红润,想来大概是因着今日这阳着实有些烈了。

如今虽是春日,却也到了春末,在艳阳底下炙烤几个时辰怕是也能脱层皮罢。

她看向乘月,交代了几句。

乘月面上明晃晃地摆着不解,可她终究是拗不过云拂楹,取了帽帷过来。

“戴上吧。”

江清悦下意识看向云拂楹,她那眼神,单纯地如同森林之中的小鹿一般,赤诚得几乎沾染不上任何的灰烬。

诡异的怪异感再次袭来,可云拂楹偏过头来,叫自己不去再想这些事。

江清悦抿了抿唇,双手接过。

她伸手时候,袖口往下滑落,云拂楹清晰地瞧见了她右手手腕处,如芝麻大小的红痣。

江清悦似有所感,接过帽帷后便急忙将袖口给捋了下来。

她将帷帽戴上,而后板板正正地开口。

“多谢。”

只是云拂楹着实是没有从方才那一瞥之中抽离出来,便是江清悦同她说话之时,她都略微有些愣神了。

江清悦掀开帽帷,盯着云拂楹看了许久。

云拂楹才如梦初醒一般,将视线挪开。

“不必。”

她面上伪装地好,可心中却掀起波澜。

云拂楹记得,萧景渊手腕上的相同地方,似是也有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