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怎么会?
世界的声音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那缕幽香,恶魔般盘踞在鼻端,无声地狞笑。
半晌,她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关掉水龙头。
满室的哗响骤停,死寂压了下来。
她走到客厅,从茶几下层拿出那个被藏起来的、她用来记录日常开支的旧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凌乱地写着一些菜价、水电费数字,但在边缘处,有几个极不起眼的、用极淡铅笔写下的代号和香气成分公式——那是她仅存的、与过去那个身份微不足道的联系。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行代号“E”上,指尖抚过,冰冷一片。
然后她拿起手机,手指悬在一个从未拨打过的、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上空。犹豫只持续了一秒。她按下拨号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心跳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没有问候,沉默着,等待她先开口。一种习惯于掌控的沉默。
林薇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永恒之翼’,最近是否有异常?”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一个经过处理、略显低沉电子化的男声传来,听不出年龄和情绪:“林女士?”他似乎有些意外这个沉寂已久的号码会突然出现,但立刻恢复了专业性的冷静,“请稍等。”
听筒里传来极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记录显示,E先生名下那瓶‘永恒之翼’,于上周四晚间,被其一位名为苏曼的女性密友从私人保险柜中取用。根据我们的安全条例,已记录在案。”
苏曼。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薇的耳膜。
她记起来了。上周四,白川加班。深夜回来时,身上确实沾着极淡的酒气,他解释说部门临时聚餐。
原来不是聚餐。
是去了那个她根本无法想象的、缀满水晶灯、铺着天鹅绒的云端会场。是另一个女人,用沾染着“永恒之翼”的手指,可能亲昵地抚过他的衣领。
“……林女士?”
电话那头的呼唤让她猛地回神。
“知道了。”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谢谢。”
不等对方回应,她掐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窗外,清晨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却暖不热那层冰冷的苍白。
原来不是那些甜腻廉价的香水。
原来他攀上的,是那样的高枝。
原来她这些日子以来,像个可笑的侦探,努力辨识那些她随手就能复刻出的普通香水时,他早已悄无声息地,一步踏入了她曾经用才华敲开、又亲手掩上的那个世界。
用一个名叫苏曼的女人,做跳板。
真是……出息了。
白川。
寂静的客厅里,落针可闻。只有旧冰箱压缩机启动时沉闷的嗡鸣,规律地响着。
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婚纱照上。照片里,白川笑着看她,眼神清澈诚挚,那时他说,薇薇,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
她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只是坐着,像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