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白川一边扯着领带一边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倦色，和往常每一个“加班”归来的清晨一样。
“老婆，累死了，昨晚那个项目讨论会开得太晚了，就在公司沙发上眯了会儿……”他的抱怨熟练地脱口而出，换鞋的动作自然流畅。
直到他抬起头，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薇。
看见她面前茶几上，那件湿漉漉、领口还散发着未散尽幽微香气的蓝色衬衫。
看见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到令人心慌的表情。
他所有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疲惫僵住，然后一点点碎裂，露出下面的惊慌和苍白。
“薇薇……你……”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薇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和她同床共枕多年、此刻却陌生得可怕的男人。
她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
白川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张了张嘴，试图再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比如那香水可能是同事不小心蹭到的，可能是电梯里人太多沾上的……
可所有苍白的谎言，在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面前，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他腿一软，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的茶几旁，打翻了旁边的水杯。水流出来，浸湿了地毯，深洇一片。
“薇薇！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她勾引我的！是她主动的！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喝多了……”他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那避开的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绝对的厌恶和冰冷。
“哪样？”林薇终于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像最光滑的冰面，“我想的是哪样？”
白川被噎住，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从额头鬓角渗出。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妻子。眼前的林薇，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转、为一点超市折扣斤斤计较的家庭主妇，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冰冷和威严。
“我错了！薇薇！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涕泪横流，试图去抱她的腿，“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这个家！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我不是人！”
他哭得真情实感，悔恨万分，像个不小心打碎了昂贵花瓶的孩子。
林薇垂下眼，看着他此刻狼狈卑微的模样。曾经，他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她都会心疼半天。如今，他跪在这里，哭得撕心裂肺，她心里却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芜，甚至还有一丝荒谬的可笑。
她看了他几秒，然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解锁，亮起。
白川的哭求声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眼中充满哀求和解的渴望。
林薇没有看他。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个号码，按下拨打键，然后打开了免提。
“嘟——嘟——”
规律的等待音在寂静得只有白川粗重呼吸声的客厅里响起，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