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白川茫然地看着她,又看看手机,完全不懂她要做什么。求饶的话堵在嘴边,却不敢再发出声音。
电话被接通了。
一个恭敬而利落的女声传来:“上午好,林女士。很高兴接到您的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林薇的目光终于抬起来,落在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和困惑的白川脸上。
她的唇角,极缓极缓地,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冷冽的弧度。
然后,她对着手机话筒,清晰而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清脆,冰冷,掷地有声:
“通知客户,之前预订的离婚专属香——‘涅槃’,配方最终调试完成。”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刮过白川瞬间僵住、血色尽褪的脸。
“首批试用品,可以寄出了。”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最后一声丧钟,在死寂的客厅里嗡嗡回响。
白川跪在那里,脸上的泪痕未干,表情却已彻底凝固。那是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混杂的空洞,仿佛他刚才听到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凭空劈下的闪电,将他整个认知世界击得粉碎。
“涅…涅槃?离婚…专属香?”他嘴唇哆嗦着,这几个字眼像是烫嘴一样,说得极其艰难破碎。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一个荒谬的噩梦,“不……薇薇,你在说什么?什么调香师?什么客户?你……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吓唬我,气我,对不对?!”
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一丝心软的迹象。但他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平静,深不见底,让他彻骨生寒。
林薇没有回答。她只是站起身,绕过他瘫软在地的身体,走向卧室。
她的步伐很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久违的轻盈。每走一步,身上那件沾着油烟味的家居服似乎就褪色一分,那个隐没在柴米油盐里的模糊主妇轮廓正迅速消散。
白川连滚爬爬地跟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恳:“薇薇!老婆!你不能……你不能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那个苏曼!是她勾引我!她说能帮我拿下那个项目,能让我在老板面前露脸……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立刻跟她断绝来往!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试图去抓她的衣角,却再次抓空。
林薇走进卧室,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打开了衣柜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旧行李箱。白川一直以为那里面装的是她不穿的旧衣服或者纪念品,他从未在意过。
钥匙她一直藏在梳妆台一个暗格里。她拿出钥匙,打开锁。
“咔嗒。”
箱盖弹开。
没有旧衣服,没有纪念品。
箱内是妥帖安置的专业器具:晶莹剔透的闻香瓶整齐排列,标签上写着晦涩的香料名称和代号;不同规格的玻璃量杯、滴管闪烁着冷静的光泽;厚厚的、写满复杂化学公式和感性香评的笔记;几台小巧精密的分析仪器;还有几排封装好的、贴着独特标签的小样瓶,里面液体颜色各异,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彩。
一股复杂而奇异的香气,从箱子里弥漫开来。那不是任何一种单一的香味,像是无数种气息被完美融合封存,此刻才得以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