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退婚了。
只因上山采药时,右脸被毒藤划伤,留下一道丑陋疤痕。
未婚夫家是书香门第,嫌我容貌不洁,连夜送回了庚帖。
我跪求父亲时,却听见他与继母的对话:
「退了也好,一个毁了容的丫头,留着也是个祸害,省下的嫁妆正好给瑶儿添妆。」
「她娘死得早,没福气……」
毁了容的祸害?
是指我这道疤,是为采得「龙胆草」救治当朝太子所留?
还是指,皇帝感念我恩,不日即将下旨,册我为太子妃,光耀门楣?
1.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麻木。
隔着一扇薄薄的窗,父亲与继母的对话清晰入耳。
「一个毁了容的丫头,配不上顾家的门楣,退了就退了,省得日后丢我沈家的脸。」
继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快意。
「老爷说的是,顾家自诩书香门第,最重脸面,怎会要一个破了相的儿媳。依我看,这省下的嫁妆,正好给瑶儿添置些首饰,她下月就要去参加琼林宴,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父亲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就依你吧。只是……舒儿她娘去得早,到底可怜。」
「可怜什么?她自己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我垂下眼,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一枚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龙纹,是太子殿下昏迷前亲手交予我的。
他说,定会重谢。
门「吱呀」一声开了。
父亲沈立言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没有半分怜惜,只有不耐。
「别跪了,像什么样子!顾家已经把庚帖送回来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他将一张烫金的红帖扔在我面前,像是扔什么脏东西。
继母柳氏跟在后面,用帕子掩着嘴角,眼中是藏不住的笑。
「舒儿啊,你也别怪你父亲心狠,实在是顾家做得太绝。不过你也想开些,女子容貌受损,后半辈子总归是难的,安心在家待着吧。」
我没有去捡那张庚帖。
我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知道了。」
我平静的反应,让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中的哭闹、哀求,一样都没有发生。
就在这时,我那娇滴滴的好妹妹沈瑶,穿着一身新裁的芙蓉色锦裙,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她看到我,夸张地捂住嘴,眼中满是「惊诧」与「同情」。
「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外面风大,你的脸……」
她欲言又止,目光却黏在我右脸那道从眼尾延伸到嘴角的疤痕上。
「哎呀,都怪我。昨日云溪哥哥来找我,说……说他每次看到姐姐的脸,晚上都会做噩梦。我本不该告诉你的……」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一出姐妹情深。
我看着她身上那件新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那点微薄的月例可买不起。
想来,是挪用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转身回了我那破败的偏院。
2.
刚踏进院子,管家就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了进来。
「大小姐,夫人有令,您既然已经不需备嫁,这些贵重物品,就先交由夫人代为保管。」
管家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眼神却轻蔑地在我脸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