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一个事实。
他重生了。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在泥泞里打滚求生的陈泽。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部最新款的iPhone。屏幕亮起,显示日期:
2018年9月1日。
旁边,压着一份做工精美的烫金文件——“江州大学录取通知书”。保送。金融系。
“嗬……”一声像是哭又像是笑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江州大学。上一世,他曾在送外卖的间隙,无数次在那所全国顶尖学府的宏伟校门外驻足。他看着那些穿着光鲜、意气风发的同龄人抱着书本进出,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羡慕和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惭形秽。那道门,对他而言,曾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而现在,保送。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几乎将他淹没的酸楚涌上心头,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死死咬住牙关,抑制住那阵汹涌的情绪。
世界从未公平。有人终其一生,鲜血淋漓地爬行,也摸不到罗马城墙上的一块砖。而有人,一降生就在罗马的中心,金匙为剑,锦绣成路。
他走到巨大的衣帽间前,推开玻璃门。里面井井有条地挂满了各式服装,从休闲的T恤牛仔裤到熨烫笔挺的正装,无一不是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牌。标签都还没拆。他伸出手,指尖划过一件件衣物的面料,真丝、羊绒、高级棉……每一种触感都在提醒他现实的剧变。
他沉默地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一条黑色长裤,布料柔软亲肤,剪裁妥帖地贴合着他年轻挺拔的身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枚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保时捷车钥匙上。他攥紧它,坚硬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宣告存在的微痛。
走进地下车库,感应灯逐一亮起,照亮停放在专属车位上那辆崭新的保时捷911。流线型的车身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而富有力量感的光泽。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舱,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车内弥漫着新车特有的气味。
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轻轻一拧。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如同苏醒的猛兽。这声音顺着方向盘,通过他的掌心,一路震颤,最终重重地敲在他的心脏上。
他缓缓驶出车库。
上午的阳光瞬间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切都充满了2018年特有的、蓬勃喧嚣的朝气。
炽烈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前世三十年的阴雨泥泞,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甩在了身后。
他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平静。
摇上车窗,将外界的光鲜喧嚣短暂隔绝。车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沉稳下来的心跳。
“这一世,”他轻声对自己说,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清晰而坚定,“我不会再错过任何东西,也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我要牢牢抓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