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残剑镇
残剑镇的名字由来，是镇口那块半埋在土里的锈铁。
据说那是三百年前一场武林浩劫留下的断剑，剑身被巨力劈成三截，如今露在外面的不过是巴掌宽的一块残片，风一吹就晃悠悠地响，像谁在夜里磨牙。
沈砚之第一次踏进残剑镇时，天刚擦黑。
他背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手里攥着根竹杖，杖头包着层磨薄了的铜皮。左脚落地时总比右脚慢半拍，裤管在脚踝处打了个结，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悦来客栈的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推门的风惊醒，抬头看见沈砚之，眼睛亮了亮。倒不是因为来客有多体面，而是这残剑镇三天两头就有背着刀剑的江湖人路过，多是些想在镇外那座 "断魂崖" 寻机缘的愣头青，出手向来大方。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解下包袱放在桌角，竹杖往地上一顿，发出 "笃" 的闷响。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却有些扭曲，像是被重物碾过。
"来碗阳春面，多加葱。" 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店小二刚要应声，门外突然卷进一阵腥风。三个穿着黑衫的汉子跨了进来，腰间都别着弯刀，刀鞘上镶着枚狰狞的虎头。为首的汉子脸膛黝黑，左眉上有道疤，从眉骨一直划到颧骨，看着格外瘆人。
"掌柜的，好酒好肉尽管上！" 疤脸汉子一屁股坐在沈砚之邻桌，靴底在地上蹭出两道黑痕，"再给哥几个来只卤鸡，要肥的！"
掌柜的从后堂探出头，看见那虎头刀鞘，脸肉抖了抖，连忙应着 "好嘞"，缩回去的动作比兔子还快。
沈砚之垂着眼，手指在竹杖上慢慢摩挲。他的面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裹着葱花的香气飘散开，可他没动筷子，像是在等什么。
"哟，这不是 ' 铁掌 ' 秦二爷的人吗？" 门外又传来个尖细的声音，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瘦子摇着扇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随从，"怎么，秦二爷也看上断魂崖那点东西了？"
疤脸汉子抬眼，看见那瘦子，冷笑一声："是 ' 玉面狐 ' 柳三爷啊，你们 ' 清风堂 ' 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柳三爷，这断魂崖的规矩，你该懂吧？"
柳瘦子扇子一收，敲在手心："规矩？规矩就是谁先找到那 ' 玄铁令 '，谁就能请动 ' 铸剑老人 ' 出手，不是吗？"
"哼，就凭你们清风堂那几个三脚猫功夫？" 疤脸汉子一拍桌子，桌上的空碗跳了跳，"去年在黑风口，是谁被我们追得像条丧家犬？"
柳瘦子脸色一沉："黑风口的账，迟早跟你们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沈砚之终于动了。他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慢慢送进嘴里。面条很烫，他却像是没感觉，咀嚼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
"砰！"
疤脸汉子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弯刀 "噌" 地抽出半寸，寒光映得他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柳老三，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要么你带着人滚，要么，就留下点东西再走！"
柳瘦子也不含糊，折扇 "唰" 地张开，挡住脸，只露出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秦老二的狗，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