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动地停下脚步，摸了摸口袋里攒了足足一个月的零花钱——整整二十块钱，那可是我帮邻居家的张奶奶搬了半个月蜂窝煤才好不容易攒下的。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张磁带，一路小跑着往家赶。路过家门口的小河边时，看见老妈正蹲在石阶上，费力地搓洗着我的校服裤子。她低着头，神情专注，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手冻得通红，像几根刚从雪地里拔出来的胡萝卜。
“妈！你看这个！”我兴奋地举着那张磁带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Beyond’乐队的磁带，里面有《海阔天空》，还有《光辉岁月》！我们乐队下周就要演这个了！”
她缓缓抬起头，手里的搓衣板“哐当”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次你吵着闹着要买那把破吉他，我已经咬牙给你买了。这个月的电费账单还没交呢，你爸寄来的钱，大部分都给你交学费和买学习资料了……”
“那是我的兴趣！我喜欢音乐！”我把那张承载着梦想的磁带紧紧攥在手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妈，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不懂，难道你就懂了吗？你看看隔壁家的小伟，人家次次考试都能拿第一名，回回都能捧回奖状！你呢？上次数学测验才考了多少分？七十分！你要是真有本事，能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能考上重点高中，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供你！可你呢？整天就知道抱着那把破吉他瞎弹弹唱唱，能弹出个大学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吗？”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磁带，狠狠地摔在地上。塑料外壳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然后裂成两半。里面的磁带像一条受伤的蛇，扭曲着滚了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捡起那半片破碎的磁带外壳，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撕成了碎片，然后用力扔进了湍急的河水里。碎纸片很快就散开了，随着水流漂向远方，像一群无声抗议的白色蝴蝶。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晚饭。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从床底下拖出那把用了不久的旧吉他，拨动琴弦，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海阔天空》。激昂而忧伤的旋律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琴弦勒得我指尖生疼，生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滴砸落在吉他冰冷的面板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像是在低声哭泣，又像是在质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第四章 病房里的秘密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那天下午，我正在学校教室里上自习课，班主任神色凝重地把我叫了出去，告诉我，老妈突然晕倒在纺织厂的车间里，已经被紧急送往市人民医院抢救。
等我疯了似的赶到医院，老妈正静静地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薄的纸，嘴唇干裂，手上还输着液。床边的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