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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签下遗体捐献书的那天晚上，我颤抖着手给七年没联系的哥哥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我几乎要挂断时，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喂？"
我愣了愣："请问林峰在吗？我是他弟弟林浩。"
女人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警惕："林浩？你找他什么事？"
"我...我快死了，想和他说几句话。"
电话里传来窃窃私语，然后女人说："你等等。"
过了足足五分钟，哥哥的声音才响起，但听起来很紧张："小浩？你怎么有我号码的？"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凉。
七年前他主动给我留的号码，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哥，我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我想见你一面。"我强忍着眼泪说道。
电话里安静得可怕，安静到我能听见哥哥急促的呼吸声。
"小浩，你在哪个医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市中心医院，肿瘤科病房。哥，你能来看我吗？就像小时候你答应过的，永远保护我。"
又是漫长的沉默。
"好，我...我明天就来。"
挂断电话后，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哥哥的声音变了，不只是七年时间带来的变化，而是连语调都完全不同了。还有那个接电话的女人，声音里的警惕让我想起审犯人的警察。
最奇怪的是，哥哥问我怎么有他号码。
七年前父母车祸去世后，哥哥独自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那时他刚大学毕业，为了给我交学费，甚至去工地搬砖。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要去外地发展，留给我一笔钱和一个电话号码。
"小浩，哥去赚大钱，等发达了接你过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个号码你一定要记住，有事就打给我。"
可七年来，我打过无数次，要么关机，要么没人接。
直到今天，第一次有人接了。
护士进来给我打针，看见我红着眼睛，温柔地问："家人要来看你了？"
"嗯，我哥明天来。"我努力挤出笑容。
"那太好了，有家人陪伴，病情恢复得更快。"护士一边扎针一边说，"不过你这病情...要不要考虑先把后事安排好？"
我点点头："已经签了遗体捐献书，希望能帮到别人。"
护士赞许地看着我："真了不起。你这么年轻，器官都很健康，能救很多人。"
她话音刚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七年前哥哥要走的前一晚，我发烧住院。他在病床边陪了我一夜，期间医生来查房，说我身体底子好，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当时哥哥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
"医生，我弟弟的肝脏功能怎么样？"
"血型是什么？"
"万一需要器官移植，他能当供体吗？"
医生当时还夸他："真是好哥哥，这么关心弟弟的健康。"
可现在想起来，那些问题怎么听都不对劲。
一个健康的人，为什么要问器官移植的事？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我一个人。走廊里偶尔传来脚步声，让人莫名紧张。
我翻出手机，想再给哥哥打个电话，却发现通话记录里那个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本市。
不是外地。
就在这个城市。
那他这七年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从不来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