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她的呼喊却像被无形的墙挡住,连回声都没有。

“别追了。”

一只冰冷的大手突然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铁钳。

叶知意惊得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撞进一片凌乱的白发里。

那男人头发长得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削瘦的下巴,和一双在发丝缝隙里闪着幽光的眼睛,像山涧里浸了百年的冰。

她想挣扎,可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四肢软得提不起劲,只能被他拖着往村里走。

路过那一家三口时,她才发现他们的脚根本没沾地,像纸人似的飘在离地半寸的地方,笑容僵在脸上,眼珠一动不动。

进入村庄后,她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小溪潺潺流过,农人扛锄归家,妇人在河边浣洗青菜。

与其他村落不同的是,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宛如迷宫。

白发男人拖着她在小径中快速穿行,遇到村民只是点头致意。

知意感觉自己像是在奔跑,口干舌燥,精疲力竭,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被推搡着站在村口另一侧的土路上,那男人的声音才飘过来,轻飘飘的像从坟头里钻出来:“往前直走,别回头,别绕道,谁叫都别应。”

叶知意踉跄几步,扶膝喘气。

待她缓过神回头想问个明白时,却发现身后只剩一片漆黑。

她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变成二十多岁的男子,不,是她看到一个男子,他惊醒后惶恐地在床底摸索,掏出一个黑中带红的长盒。

盒子雕花精致,却让男子抖得厉害。盒盖掀开的刹那,他发出凄厉惨叫——

里面竟躺着一具与他相貌无异的尸体,身首异处,断口整齐,鲜血染红了锦缎内衬。

叶知意想尖叫却发不出声,想移动却如雕像般僵硬。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子抱头哭嚎“不可能”。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被囚禁在铁笼中。

对面桌上一盏油灯摇曳,映出白发男人的侧影。叶知意呼吸困难,仿佛被人扼住咽喉,只能发出呜咽。

再睁眼时,喉咙像被破布堵住,窒息感压得她胸腔生疼。

昏黄的油灯在对面桌上跳动,把一个佝偻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正是那个白发男人。

她低头一看,手脚都被粗铁链锁在铁笼上,镣铐深深嵌进皮肉里,一动就磨得鲜血直流。

“救……我……”她嘶哑地挤出两个字,嘴角溢出腥甜的血沫。

白发男人转过头,锋利的下颌线在灯光下像刀刻的,白发里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眼神里没有凶戾,只有化不开的悲哀。

“在这里,没有人能救你。”

他冷漠地说,“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救。”

“这是哪里?”叶知意嘶哑地问。

男人踱回桌旁,优雅落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噩梦。它们是你内心最恐惧的事物,久而久之便会化作具象的妖怪。这些妖怪靠恐惧滋养,逐渐壮大,最终占据你的肉身。”

他的声音空洞缥缈,仿佛来自遥远之地。

叶知意懵懵懂懂,只觉得铁笼里的地面在渗水,冰凉的液体很快漫过脚踝、膝盖,往胸口涌。

她拼命挣扎,铁链碰撞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可水涨得越来越快,很快就没过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