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瑾见有人来了,立刻闭嘴,缩到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一双眼睛却还是忍不住滴溜溜地在傅子卿和属官之间转来转去。
傅子卿听着属官的汇报,偶尔发问或指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会瞥向那个角落。
那人安分了一会儿,就开始无聊地玩自己的手指,抠抠衣袖上的绣纹,打个小小的哈欠,眼神放空,明显是在神游天外。
傅子卿:“……”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是来干嘛的?专门来表演一下如何花式夸人,然后就开始摸鱼?
属官汇报完毕,退下了。
林时瑾立刻又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刷刷存在感。
傅子卿却忽然开口:“还有事?”
林时瑾卡壳了:“啊……没,没了。臣弟就是……看看殿下还有什么需要……”
“孤不需要。”傅子卿垂下眼,继续看奏折,“你可以走了。”
“哦……”林时瑾有点小失望,但还是乖乖行礼,“那臣弟告退,殿下保重身体,臣弟明日再来看您!”
傅子卿没应声。
林时瑾悄咪咪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傅子卿看着那坛放在角落的酒,又想起方才那人百无聊赖玩手指的样子,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于是,东宫出现了奇景。
承恩侯世子林时瑾,成了东宫的常客。
她坚持着上三休一的自我排班制度,毕竟拍马屁也是体力活,需要休息,但出勤率依然高得惊人。
她带来的东西依旧五花八门:
有时是拿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据说是西街最好吃小食;
有时是斗蛐蛐赢来的大将军,号称战无不胜,结果被东宫的猫一巴掌拍晕;
有时是话本子上新出的太子殿下微服私访记,但是内容极其离谱,傅子卿看了三行就黑着脸扔了。
她的彩虹屁也日益精进,从夸外表到夸内涵再到夸气质,360度无死角吹捧,听得东宫上下从谋士到侍卫,耳朵都快起茧了,内心无不OS:此子恐怖如斯!脸皮之厚,马屁之响,实乃吾辈难以企及!
但奇怪的是,太子殿下似乎……习惯了?
从一开始的“滚出去”,到后来的面无表情,再到偶尔会问一句“今日又寻了什么稀奇玩意儿”,甚至有一次,林时瑾吹嘘自己蹴鞠如何了得,傅子卿竟淡淡回了句:“哦?那改日孤得空了瞧瞧。”
虽然后来因为政务繁忙未能成行,但东宫上下都敏锐地感觉到——殿下对这位纨绔表弟,好像宽容得过分了?
傅子卿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是觉得,看着那家伙上蹿下跳、绞尽脑汁讨好的样子,有点像……
嗯,像宫里养的那只御猫,明明蠢兮兮的,偶尔还会打翻东西,但看着它围着你自己转悠,心情会莫名松快些许。
而且,那家伙虽然蠢,但眼神干净,马屁拍得毫无技术含量,反而比那些言语机锋、暗藏算计的朝臣让人放松。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帝王心术,对舅父一家施恩,顺便……看看乐子。
对,就是看乐子。
直到那一天。
傅子卿批阅奏折至深夜,歇下后,竟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江山社稷,没有阴谋诡谲。
只有林时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