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形势骤变!
道人施展的光明神辉忽然紊乱,仿佛被无形之力干扰。空气中弥漫的天地元气变得粘滞沉重,道人感觉自己像是陷入琥珀的飞虫,每一个动作都需耗费倍许心力。他惊骇看向婴孩:“言出法随?!不对…这是…枯荣领域?”
哑巴抓住这瞬息之变,并指如刀,切入神辉最薄弱处。指风凌厉,却无声无息,直刺道人气海雪山。道人强行扭转身体,指风擦腰而过,带出一溜血珠。他借势飞退,眼中已萌退意,死死盯了那婴孩一眼,身形融入雨夜消失不见。
哑巴并未追击。他轻轻拍抚藤筐,婴孩咂咂嘴,再次含紧枯枝沉沉睡去。周围粘滞的元气恢复流动。
雨渐小,转为冰冷绵密的雨丝。哑巴站在泥泞中,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方才对决看似他占上风,实则气海内已受震荡。他俯身,从泥水里拾起那道人被指风削落的一小块袍角,布料边缘还残留着微弱的神辉和一丝…极淡的桃花香气。
他将布角凑近鼻尖,雨水和血污味也掩盖不住那特有的香。这不是西陵神殿的味道,带着南方的妩媚与杀机。
哑巴沉默片刻,将布角收起。他调整了下藤筐,让婴孩睡得更舒适些,再次迈步。脚步依旧稳定,一步步踩碎南晋雨夜的倒影,走向更深的黑暗。
襁褓里,那截枯枝紧贴婴孩心口,微弱光芒明灭,如同大地深处最固执的心跳。
雨停了。南方的潮湿裹着青草与腐泥的气息钻进鼻腔,哑巴背着藤筐,沉默地行走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天边泛着一种压抑的鲑鱼肚白,映出前方巨大断裂的峡口轮廓——青峡。
昔日书院先生们在此阻挡整个天下,剑气符意将此地山河彻底劈开,残留的天地元气至今混乱不堪,如同沸粥,寻常修士在此连调动半分念力都困难,甚至可能引动残存剑意反噬。哑巴选择这条路,凶险,却能隔绝大部分追踪,也像是某种归于故地的执念。
峡口风声呜咽,如怨妇低泣。几具被野狼啃噬大半的尸体散落在乱石间,看服饰是附近的山匪,致命伤却干净利落,是军中好手的手法。哑巴脚步未停,目光扫过石缝里一抹未干的血迹,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藤筐里的婴孩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咿呀”声,不是哭闹,倒像是感知到什么,那截枯枝在她唇间泛着微温的光,光芒似乎牵引着此地混乱的元气,形成微妙的平衡。
哑巴停步,将藤筐小心解下,藏在巨岩背风的凹陷处,用干燥的枯草略微遮盖。他回身,面对空无一人的峡谷,缓缓取下斗笠,露出一张疤痕交错却异常平静的脸。
风更急了,卷起砂砾拍打在岩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掩盖了某种极轻微的脚步声。六个身影从嶙峋怪石后显现,装束各异,有提刀的江湖客,有手持罗盘的道人,甚至有一个衣着暴露、指尖缠绕彩线的妩媚女子。他们气息驳杂,却无一例外透着血火里淬炼出的精悍,眼神里的漠然表明他们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买卖。
“哑巴张?”提刀的汉子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铁器,“有人出大价钱,要那孩子的命。你守不住。”
哑巴沉默,从腰间抽出一柄无鞘的铁剑。剑身黝黑,毫无光泽,像是烧火棍,唯有剑脊上残留着几道难以察觉的暗纹,似是干涸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