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妈妈悄悄递给我一张纸条：
“第一条：不要吃奶奶给的月饼。”
“第二条：如果看到爷爷在厨房剁肉，立刻关上门不要出声。”
“第三条：奶奶若问月亮美不美，必须回答‘残缺才是真’。”
“第四条：凌晨前必须离开老宅，无论谁挽留都不能答应。”
桌上摆着八副碗筷，可全家加上我才七个人。
1.
奶奶笑着将月饼递到我面前：
“乖孙，尝尝奶奶特制的五仁月饼。”
指尖触到那张纸条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粗糙的纸面，像是从某个旧笔记本上匆忙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毛躁。
妈妈的手指冰凉，在我掌心停留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继续摆弄着她面前的餐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接触只是我的错觉。
餐厅里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得满桌菜肴油光润泽，却驱不散老宅子里那股子经年不散的陈腐气，混着今晚格外浓郁的油烟和甜腻香气，闷得人胸口发堵。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厚重的红木圆桌旁，笑语喧哗。
大伯声如洪钟，正说着他厂子里的事儿；
小姑尖细的笑声时不时插进来；
我爸和我妈低声道着家常；
堂妹小雨则埋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脸蛋发蓝。
一切都该是熟悉的中秋团圆氛围，如果忽略掉那点难以言说的诡异的话。
我的手指在桌下慢慢展开那张纸条。
字迹潦草，甚至有些歪扭，是妈妈的字，但笔画透着一种仓皇，像是极力压抑着颤抖写下的。
“第一条：不要吃奶奶给的月饼。”
“第二条：如果看到爷爷在厨房剁肉，立刻关上门不要出声。”
“第三条：奶奶若问月亮美不美，必须回答‘残缺才是真’。”
“第四条：凌晨前必须离开老宅，无论谁挽留都不能答应。”
心脏猛地一缩，漏跳了一拍。
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妈妈，她正低头抿着茶水，眼睫垂着，看不清神情，只有端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视线不受控制地扫向桌面的碗筷。
一副，两副，三副…七副，八副？？？
加上我，今晚吃饭的明明只有七个人：爷爷奶奶，大伯一家三口，我家三口。
但桌面上，清清楚楚，摆着八副碗筷。
那多余的一副，象牙白的筷子搁在青花瓷的筷枕上，一只小瓷碗空荡荡地守着位置，等着一个绝不会到来的客人。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小哲，发什么呆呢？来来来，多吃点菜，看你瘦的。”奶奶的声音响起来，慈爱得一如既往。
她坐在主位，穿着那件熟悉的藏蓝色盘扣褂子，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笑纹。
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纸条攥紧，塞进了裤兜。
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没，没什么，奶奶。”
我挤出一个笑，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往哪个菜盘里伸。
爷爷坐在奶奶旁边，一如既往地沉默。
他瘦削的脸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灰黄，眼神浑浊，只是慢吞吞地喝着杯里的白酒，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但他就像一尊被岁月风干了的雕像，看不出任何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