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卫国,二十八岁,为国“战死”八年。
组织为我恢复身份那天,我揣着一等功勋章,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家乡。
推开派出所户籍科大门的那一刻,我却看见我的妻子周云秀,正温柔地给一个男人擦汗。
她身边,还站着一对粉雕玉琢的龙凤胎,怯生生地喊那个男人:
“王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才嫁给你呀?”
我手里的勋章,瞬间凉得像一块冰。
他们一家四口,看起来那么幸福,幸福得……
好像我才是个外人。
01
八年,我在边境的深山老林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我活着回来了。
推开镇派出所那扇掉漆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烟草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捏着口袋里冰冷的军功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组织上说,我“牺牲”后户籍被注销,需要回来补办。
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周云秀。
她瘦了些,但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没变。此刻,她正拿着一块手帕,踮着脚,仔细擦拭着一个陌生男人额角的汗。那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干部服,身板挺直,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他低头看着周云秀,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更让我窒息的,是他们脚边的那对龙凤胎。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男孩穿着小军装,女孩扎着羊角辫,像两个瓷娃娃。
女孩晃着男人的手,奶声奶气地问:“王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才嫁给你呀?嫁给你,你就是我们的爸爸了。”
男人的笑声爽朗又刺耳,他弯腰抱起女孩,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快了,等你妈妈点头。”
周云秀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捶了男人一下,嗔怪道:“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那娇嗔的模样,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我曾以为,她这辈子只会对我一个人这样。
我的视线和周云秀在空中撞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白日见了鬼。手里的手帕飘飘悠悠落在地上,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喉咙里堵着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八年的生死考验,九死一生的任务,我没掉过一滴泪。可现在,我的眼眶却热得发烫。
那个叫“王叔叔”的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将周云秀和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他的动作,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同志,你找谁?”他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我死死盯着周云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找她。”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像破旧的风箱。周云秀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得像烟,“卫……卫国?”
她身边的男孩,那个穿着小军装,从头到尾都绷着一张小脸,没说过话的孩子,在听到我的名字时,猛地抬起了头。那张酷似我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死死攥着衣角,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02
“你不是……牺牲了吗?”周云秀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眼神里混杂着恐惧、狂喜和巨大的悲伤。
那个姓王的男人一把拉住她,警惕地盯着我:“云秀,你别过去!这人谁啊?别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