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买了些素净好料子和丝线,闭门几日,绣了几幅极精致的帕子,香囊和一面小屏风,花样新颖,针法细腻。然后戴上面纱,拿到那间铺子门口支了个小摊。
意料之中,很快便有人驻足问价。
我的绣品定价不高,但比普通绣娘又好上太多,不过半日便销售一空。
我心中稍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我正坐在院中清理绣线,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不紧不慢地叩响。
5、
“妹妹可在?姐姐来看你了。”
一道柔婉熟悉,却让我骨髓都发冷的声音传来。
我捻着丝线的手指一顿,缓缓抬起头。
沈昭昭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戴赤金嵌宝步摇,由丫鬟搀扶着站在门外,捏着方缠枝莲的苏绣帕子轻轻掩着口鼻,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得意与嫌恶。
她腕间戴着一只玉镯,成色极品,翠色欲滴,与我腕间那只一模一样。
只是她那只里面的血丝,似乎更加鲜艳浓郁,几乎要活过来一般。
我放下绣线起身,脸上缓缓漾开一个平静无波的笑。
“姐姐今日怎么得空,纡尊降贵到这来了?”
门开处,沈昭昭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完全显露出来。眉染远山,唇点朱丹,侯府富贵滋养出的骄矜几乎要从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溢出来。
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几个锦盒,看似是礼物,姿态却高傲得像是在施舍。
“妹妹这地方,倒是让姐姐好找。”
她帕子仍掩着鼻,声音透过丝绢,带着一股黏腻的假意关怀。
“昨日回门听门房说你一早来过气色不佳,姐姐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我终究是亲姐妹,血脉连着心呢。”
她说着血脉连着心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我身上。
我侧身让她进来,波澜不惊的随口应着。
“劳姐姐挂心。寒舍简陋,比不得侯府琼楼玉宇,姐姐若不嫌弃便坐坐。只是……”
我目光扫过她华丽的裙摆,“当心苔滑,污了姐姐的云缎。”
沈昭昭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似乎没料到我是这般反应。
她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在那张我刚擦过的旧木凳上勉强坐下,裙摆铺开,与这家徒四壁的破败格格不入。
“妹妹近日……过得可好?”
她假意环视四周,目光在那扇破旧的柴房门上停留了一瞬。
“赵姐夫他……没再对你动手吧?唉,姐姐真是替你揪心。若是当初……”
她适时停住留下无尽遐想,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恶毒的弧度。
“不劳姐姐费心。”
我提起角落里那个粗陶水壶,随手拿了个缺口的碗给她倒了碗井水。
“夫君他……如今很‘懂事’。”
“至于日子,人各有命,我既选了这条路,自然会好好走下去。”
沈昭昭看着我推过去的清水碗,眼中嫌恶更甚,连碰都不愿碰一下。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又尖又细。
“妹妹倒是想得开。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总好过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呵呵。”
她意有所指,指尖轻轻抚过自己腕上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