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新郎官,喝一杯!”
一个满面红光的陌生男人端着两杯满溢的红酒,热情地拦在我面前,将其中一杯径直往我手里塞:
“来!林先生,我敬您和周小姐一杯!祝百年好合!”
规则第四条:不要接受任何宾客递来的酒杯。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没有去接。
那男人的笑容停滞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声音却更加热络:
“怎么?不给面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这杯酒一定得喝!”
周薇在我身边轻轻碰了我一下,低声道:
“阿哲,李总可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规则第一条:新娘永远是对的。
她让我喝。
客户的笑容,周围人的目光,周薇的暗示,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在那杯暗红色的液体上。
它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映着头顶璀璨的灯光,像一杯浓稠的血。
我该怎么办?
那杯暗红色的液体悬在我眼前,像一颗凝固的、不祥的心脏。
李总的笑容热切得近乎扭曲,周围宾客的目光聚焦在我迟疑的手上,带着看热闹的期待。
周薇挽着我的胳膊,指尖微微用力,那是无声的催促。
规则第四条尖锐地警告我。
可规则第一条又冰冷地指令我新娘是对的。
她让我喝。
冷汗沿着我的脊柱沟往下淌。
3.
就在我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那冰凉的杯壁时,一个侍应生突然踉跄着撞了过来,托盘上的几只空杯叮当乱响,几乎撞到李总身上。
李总下意识地一躲,手里的酒杯猛地一倾,大半杯红酒泼洒出来,溅在他自己昂贵的西装前襟上,也溅了几滴在我袖口,像迅速晕开的血点。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慌慌张张地道歉,脸吓得煞白。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李总恼火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嘟囔着晦气,再也顾不上逼我喝酒。
周薇立刻松开我,抽出纸巾帮他擦拭,连声说着抱歉。
我趁这个机会,后退了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规则在保护我?
敬酒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我变得极其警惕,对所有递来的酒杯都报以最得体的拒绝:
“不好意思,酒量实在不行”。
“待会儿还要招呼大家,以茶代酒吧”。
周薇看了我几次,眼神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但没再说什么。
宴席过半,我去洗手间,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穿过喧闹的宴会厅,那些笑声和祝酒词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光线晦暗。
刚推开沉重的门,一种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就钻进了我的耳朵。
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的鼓膜。
规则第六条:若听到哭声,假装没听见。
我的脚步顿住了。
声音是从最里面的隔间传来的。
断断续续,是个女人的声音,哀恸又绝望。
假装没听见。
规则这么说。
我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我掬起水扑在脸上,试图用水声掩盖那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