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那抹温和的、伪善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快意。他微微倾身,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好侄子,安心去吧。你妈妈那边……我会‘好好’照顾的。」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没有什么救命资金,没有什么家族决议。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用我母亲的命,逼我跳进去的万丈深渊。
十万亿。
这个数字像一座冰山,瞬间将我撞得粉身碎骨。全球通缉?我甚至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概念。
我被粗暴地押出大楼,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刺瞎我的眼睛。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麦克风拼命递过来。
「林凡先生,对于巨额负债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父亲知道你的行为吗?」
「你是否还有同伙?」
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我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我只是死死盯着大楼门口。林震天站在那里,被一群高管簇拥着,他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说着什么「家门不幸」、「绝不姑息」、「全力配合调查」……
演技真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审讯室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的签名,我的印章,甚至还有几段模糊不清的、据说是我与境外空壳公司负责人通话的录音。铁证如山。
他们告诉我,这笔债务庞大到足以拖垮一个小型国家的经济。全球七大银行联合发出了追缴令,我名下的所有账户已被冻结,我已被列入全球信用黑名单,禁止任何高消费行为,甚至无法购买一张离开这座城市的悬浮巴士票。
他们给我戴上一个特殊的电子镣铐,限制我的活动范围,并实时监控我的生理特征,防止我自杀——债没还清之前,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鉴于你目前没有偿还能力,且案件仍在调查中,允许你取保候审,但不得离开本市。」调查官冷冰冰地说,「记住,你已被全球金融系统标记,任何试图隐匿或转移资产的行为,都会立刻招致最严厉的惩罚。」
我被推出了调查局的大门。
雨下得更大了。
街上行人匆匆,悬浮车流划破雨幕,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突然变得无比陌生和冰冷。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电子镣铐摩擦着脚踝,提醒着我背负的枷锁。口袋比脸还干净,连最后一枚信用点都被掏空了。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我的内脏。
我去找以前称兄道弟的朋友,他们的管家隔着智能门禁屏幕,礼貌而疏离地告诉我「少爷不在家」。
我试着联系曾经对我表示过好感的世家千金,通讯拨通后,听到的是她家人严厉的警告和忙音。
我甚至去了家族旗下的一家小公司,想求经理预支一点薪水,哪怕是最低工资。那个以前恨不得跪下来舔我鞋子的中年男人,现在翘着二郎腿,吐着烟圈。
「林凡?哦,不对,现在是全球‘负’翁了。」他嗤笑着,「给你钱?凭什么?凭你欠了十万亿?滚远点,别连累我们公司!」
雨一直没有停。
我蜷缩在一条肮脏后巷的垃圾桶旁,躲避着寒风。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湿透了,沾满了污渍,发出难闻的气味。电子镣铐不时发出轻微的滴滴声,闪烁着红光,提醒着我这个囚犯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