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取心声？
几乎是本能，求生的欲望压过一切恐惧，在那玉秤杆即将挑飞盖头的刹那，她冒着脖颈被割断的风险，猛地往前一倾！
额头重重撞上那坚硬的玉佩边缘，痛得她眼前发黑。
与此同时，盖头飞扬而起，视野骤然开阔。
跳跃的烛光刺得她眯了下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黑色的繁复袍服，金线绣出的魑魅魍魉在烛火下张牙舞爪。往上，是一截冷白色的下颌，线条紧绷，薄唇毫无血色，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再往上……
她对上一双眼睛。
深不见底的黑，像是凝冻了千万年的寒潭，没有一丝活气，只有纯粹的、厚重的死寂与阴鸷。被他注视着，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扼住咽喉，冰冷彻骨。
这就是夜玄。书里屠城灭国、怨气缠身的疯批鬼王。
她的……索命夫君。
沈薇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住，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
夜玄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突然的动作。但那情绪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错觉。他的目光在她撞得发红的额上一扫，便落回她眼中，冰冷依旧。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石摩擦的质感，每个字都砸得人心头发颤：“安分守己，或许可多活几日。”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同步在她脑海里炸开，语调截然不同，甚至带着一种强压下的、诡异的懊恼：
【该死的！掀个盖头手抖什么！差点划到她！绝不能让她发现本王是第一次！绷住！必须绷住！】
沈薇：“……？”
她僵在原地，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
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是夜玄？
读心术……真的起作用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强的求生欲猛地冲上头顶，让她暂时压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她飞快地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身体却抑制不住地细微颤抖起来，看在对方眼里，倒真像是怕极了。
夜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微颤的肩，似乎满意了。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玉秤杆，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的桌案，袍角拂过地面，无声无息。
【很好，就是这样，怕就对了。本王威严依旧。先去喝杯合卺酒冷静下，手怎么还有点抖……】
沈薇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笑出声，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感化？消除怨气？
这个表里不一、疯狂给自己加戏的神经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4
翌日清晨，天色熹微，却透不过鬼王府终日笼罩的沉沉阴霾。
沈薇一夜未眠，顶着两个浅淡的黑眼圈，被一名面无表情、脚不沾地的侍女引至花厅用膳。
夜玄早已端坐主位。
他换了一身暗紫常服，墨发以一根古木簪束起，侧脸线条冷硬，正慢条斯理地用着一盏清茶。晨光吝啬地落在他周身，非但没添暖意，反衬得他那份阴郁愈发深重。
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菜，并一碗粟米粥。
沈薇默默坐下，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