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无声为她布菜。
厅内静得可怕，只有极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夜玄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桌相触，发出清脆一响。
沈薇夹菜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她，目光平静无波，语气更是淡漠得像在讨论天气：“既入府为妃，又是道门出身，理应诛邪卫道。”
沈薇心中警铃大作。
来了。找茬虽迟但到。
她放下筷子，垂眼：“王爷请吩咐。”
“后院枯井，”夜玄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聚集了些不安分的幽魂，扰了清净。你去处理干净。”
【区区几百厉鬼，够她哭一场了！最好吓得跑回来求本王！然后本王就可以勉为其难……】
几百？厉鬼？
沈薇指尖一凉。
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道姑，原身那点微末法力早就在穿书时碎得七七八八，对付一两个游魂都够呛，几百厉鬼？直接给她收尸比较快。
这杀千刀的神经病果然没安好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骂人的冲动，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妾身遵命。”
起身，行礼，转身的瞬间，笑容消失殆尽。
她跟着那飘忽的侍女往后院走，脑子飞速转动。
硬刚必死。求饶？看他那内心戏十足的样子，估计也没用。
怎么办？
5
后院比前殿更加荒芜破败。
枯藤老树，断壁残垣，一口巨大的枯井矗立在最深处，井口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凄厉的哀嚎与哭泣声从中隐隐传出，森寒刺骨。
井边歪歪扭扭地插着一把生锈的铁剑，还有几张画得歪七扭八的符纸散落在地——大概是前几任“王妃”的遗物。
带路的侍女早已消失不见。
沈薇站在井边，阴风吹得她裙摆飞扬，皮肤泛起粟粒。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枯井。
然后，她绕着井口走了一圈。
两圈。
三圈。
最后，她在一块略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从袖袋里摸出一叠原身带的黄符纸，一支小楷笔，一盒残墨。
她开始画——不是驱鬼符，也不是超度符。
她笔下流畅，很快，一张张写着“冤魂姓名（未知）、执念缘由（待查）、超度难度（预估）、所需时间（不详）”的表格逐渐铺满脚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6
花厅内，夜玄慢悠悠地品着第三盏茶。
他看似从容，指尖却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敲击。
【(怎么还没动静？吓晕了？还是跑了？】
【嗯…跑也没用，府里结界她闯不出去。】
【要不要去看看？万一真吓死了……第十八任了，再找合八字的麻烦……】
他蹙眉，终于放下茶盏，起身。
枯井边。
沈薇脚边已经堆了厚厚一沓“调研报告”。她正拿着最后一张纸，写着总结陈词。
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压迫感自身后袭来。
她没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夜玄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目光扫过井口依旧浓郁的黑气，再落到她身边那堆写满字的纸上，最后停在她那张被墨汁蹭了点黑灰、却异常平静的侧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