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三天.我的骨灰被装在一个冰冷的盒子里.摆在律师的桌上。
陆辰就坐在对面。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黑西装.神情很不耐烦.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盘.折射出比我骨灰盒更冷的光。
“可以开始了吗？”他问.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我很忙。”
张律师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陆先生.根据您和苏晚女士的婚前协议.在苏晚女士身故后.本协议自动转为遗嘱.即刻生效。”
陆辰的眉头拧了起来。
婚前协议？
他当然记得。十年前.他父亲甩给他这份协议.让他娶我.苏家那个唯一能扶持他坐稳继承人之位的独生女。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哦.他捏着我的下巴.笑得又冷又嘲讽。
“苏晚.签了它.你就是陆太太。但记住了.你得到的只有这个名分.别的.别痴心妄妄想。”
我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我拿起笔.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了我的名字。
十年了。我守着这份协议.守着这个空荡荡的“陆太太”的名分.守成了一捧灰。
陆辰显然也想起了往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他大概觉得.我这个爱他爱到卑微的女人.死后能留给他的.只会是更多巩固他地位的财富。
“念吧。”他靠在椅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张律师没看他.目光落在我那个小小的骨灰盒上.像是在对我说话。
“协议第三款.补充条款。‘本人苏晚.自愿在身故后.将以个人名义持有的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及陆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全部股份……’”
张律师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陆辰那双开始变得错愕的眼睛。
“……无偿、无条件转让给陆鸣先生。”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陆辰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变成了狰狞的暴怒。
“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再说一遍！给谁？”
陆鸣。
他父亲的私生子。他这辈子最恨、最瞧不起的人。
张律师平静地重复：“陆鸣先生。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所有股份.转让给陆鸣先生。这是苏晚女士的遗愿.具有最高法律效力。”
“不可能！”陆辰低吼.一把抢过协议.那双曾经连牵我都嫌多余的手.此刻因为用力.指节捏得发白。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条附加条款上.白纸黑字.下面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签名。
那是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过无数次的名字。每一次.都像是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陆辰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因为我.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可惜.他这怒火.给错了对象。
他死死地瞪着我那不会说话的骨灰盒.像是要把它瞪穿。
“苏晚……”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你好样的。你真行啊。”
2
他大概忘了。
就在半个月前.他也是这样.用这种淬了冰的语气.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我拿到最后一份病危通知书的日子。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医生说.剩下的日子.按天算了。
我给他打电话.只想听听他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