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洗手台上躺着两道红杠。

红的刺眼。

我盯着那两条杠,看了足足有五分钟,耳朵里嗡嗡的,厨房锅里炖的鸡汤咕嘟咕嘟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手不自觉地摸上小腹,那里平坦依旧,可里面,真的住了一个小东西。

许临的孩子。

我和许临结婚三年,是那种典型的商业联姻。他需要我家在本地盘根错节的政商关系,稳固他新接手的庞大帝国。我需要他雄厚的财力,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族企业。

我们之间,不谈爱,只谈合作。人前是恩爱夫妻,人后是合租室友,界限分明。

直到半年前那场该死的商业酒会。他喝多了,醉得厉害,我送他回顶楼的总统套房。他拉着我,眼神迷离,嘴里反复念着一个名字:“清清…”

顾清。那个他心尖上藏了十年的白月光,远在海外求学的初恋。

那晚,酒精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长久压抑的憋屈冲昏了我的头。我留了下来。

就那么一次。

谁能想到,一次就中。

更没想到,这个月,顾清提前毕业回国了。消息是财经版头条,配图是许临亲自去机场接她,他替她拉开车门,手护着她的头顶,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专注。

那眼神像根针,扎得我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手机屏幕亮起,是许临的特助周扬发来的信息:“唐小姐,许总下午三点到公司,请您过去一趟,有事商议。”后面跟着一个地址,是他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

商议?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顾清回来了,我这个占着位置的“许太太”该退场了。

也好。

我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深处。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尤其不能是这种局面下摊牌。我得先弄清楚,他的态度。

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许临那座高耸入云的集团大厦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象,阳光斜射进来,照得纤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一片亮堂。

许临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低着头在看文件,侧脸线条冷硬,气场迫人。

“坐。”他没抬头。

我在他对面的真皮沙发坐下,沙发很软,但我脊背挺得笔直,像拉满的弓。

过了几分钟,他合上文件,抬眼看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像结了冰的湖面。

“顾清回来了。”他开门见山,声音没什么起伏。

“看到了,新闻很热闹。”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嗯。”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她这次回来,打算在国内发展。之前在国外经历了一些事情,情绪不太稳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我迎着他的目光。

“所以,”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在清清稳定下来之前,你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市中心的公寓,或者碧水湾的别墅,随你挑。我会安排人照顾你起居。”

照顾?是监视吧。怕我闹?怕我影响他那脆弱归国的心上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不是商议,是通知。是让我这个正牌妻子,为他的白月光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