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 陈默的声音响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他捏着那个小小的药盒,塑料壳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苏晴猛地睁开了眼。她脸上的慵懒和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猝然惊醒的、近乎惊恐的苍白。她像被烫到一样,几乎是弹起来,一把从陈默手里夺回了那个药盒,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你…你翻我包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一种被侵犯的愤怒,但那愤怒的底色,是浓得化不开的慌乱。她紧紧攥着药盒,指节也捏得发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默的眼睛,“这不是我的!是…是同事小美的!她…她刚交了个男朋友,不好意思把这东西放自己包里,就…就暂时放我这里了!对,就是小美!”

客厅里死寂一片。电视里主持人的笑声还在继续,显得无比荒诞。陈默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苏晴脸上。她的慌乱,她的心虚,她急于撇清关系的苍白辩解,像一把把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眼底。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苏晴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陈默的嘴角,一点点地向上扯开。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一个肌肉僵硬的、冰冷的弧度。

“哦,” 他点了点头,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波澜,“这样啊。”

他站起身,没再看苏晴一眼,径直走向玄关。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玄关柜子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早已干枯的富贵竹。陈默背对着客厅,身体挡住了苏晴可能投来的视线。他的右手伸进裤袋,摸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的金属薄片,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手指一松,那点微小的黑色悄无声息地滑落,掉进了花瓶深处干枯的枝叶缝隙里,被彻底掩埋。

他换好拖鞋,转身,脸上甚至还带着刚才那个未达眼底的、冰冷的弧度。

“早点睡吧。” 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然后,他走进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的瞬间,苏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上,手里那个小小的药盒,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第二章

书房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陈默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黑暗中,他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刚才在客厅里强行维持的平静假象瞬间崩塌,身体里像有无数根弦同时绷断,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摸索着按下墙壁上的开关,惨白的灯光亮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踉跄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很空,只放着一个半旧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把它拿出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解开缠绕的棉线,里面滑出几张薄薄的纸。

最上面一张,是打印出来的电子病历截图。日期清晰得刺眼——就在三个月前。诊断结果那一栏,冰冷的宋体字像淬了毒的针:早孕,人工流产术。

下面压着的,是几张模糊的酒店前台监控截图。时间显示是深夜。画面里,苏晴和一个男人靠得很近,男人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后。那个男人,陈默认识,化成灰都认识——周振,苏晴的顶头上司,那个在苏晴口中“能力超强、特别照顾下属”的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