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那碗莲子羹,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莲子的清香,冰糖的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的味道。
很淡,但瞒不过我。
我笑了笑,把碗推回到宫女面前。
“这羹,确实是好羹。只是娘娘在里面加了一味‘半夏’,这味药材,于旁人是安神的好物,于我,却是催命的毒药。我天生体质特异,食之必会浑身起疹,呼吸不畅,不出一个时辰,便会窒息而亡。”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宫女的表情。
她的脸,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半夏无色无味,入水即溶,银针也试不出来。娘娘这手,玩得很高明。只可惜,她算错了一点。她以为我是个毫无根基,任人拿捏的小角色。她不知道,我祖上曾出过御医,我对药理,略知一二。”
宫女的嘴唇开始哆嗦,端着食盒的手也抖了起来。
“回去告诉淑妃娘娘。”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下一次,想动手,做得干净些。比如用‘牵机引’,发作起来如同寻常风疾,神仙难断。或者用‘断肠草’的粉末,混在熏香里,慢性中毒,谁也查不出来。用半夏这种东西,太低级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太尉府出来的女儿,手段竟如此粗陋,配不上她的家世。”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凑近了些,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还有,告诉她。我这个人,不喜欢惹麻烦,但更不怕麻烦。今天这碗莲子羹,我可以当没见过。但如果再有下一次,这碗羹,我会想办法,让她自己,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宫女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对她笑了笑:“东西拿回去吧。别洒了,怪可惜的。”
宫女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把抓起食盒,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跑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食盒里的莲子羹洒了一地。
她也顾不上收拾,爬起来就跑没影了。
绮月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您……您怎么知道里面有半夏?还知道那么多毒药?”
“书上看的。”我坐回桌前,拿起刚才那本书,“翰林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书。医书、毒经、野史、杂谈,什么都有。看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绮<strong>月咽了口唾沫:“那……您真的对半夏过敏?”
“当然不是。”我翻了一页书,“我只是在诈她。半夏那点毒性,对我来说,喝下去最多拉几天肚子。但对淑妃来说,‘下毒’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可比拉肚子严重多了。”
我是在赌。赌淑妃做贼心虚,赌她不敢让皇帝知道这件事。
很显然,我赌赢了。
绮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不在意。
我只是想告诉这宫里所有的人:别来烦我。
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在我眼里,错漏百出,幼稚可笑。
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们的愚蠢,变成你们自己的噩梦。
所以,让我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3
淑妃那边果然消停了。
但皇帝没有。
他换了一种新玩法: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