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我和她。
“告诉本宫，是哪个侍卫？还是……”
她顿了顿，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提醒，“……暗卫营里的人？”
我心跳骤停，猛地抬头，对上公主了然的眼眸。
“奴婢……奴婢不敢……”我慌忙跪下，声音发颤。
公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像冰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小絮，你是个好姑娘，别犯傻。
暗卫营里出来的人，骨子里只刻着两个字：利益。
他们是皇家最锋利的刀，刀是没有心的，更不会懂得儿女情长。”
她俯身，轻轻将我扶起：
“你年纪到了，本宫替你留意了几个世家子弟，虽非嫡长，却也是清白知礼的好儿郎。
挑一个，本宫为你指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可好？”
公主的指尖温热，话语里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关怀。
可我却觉得冷，冷得牙齿都要打颤。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会用身体为公主挡去刺目的阳光，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公主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看公主的眼神……那怎么可能只是利益？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想要反驳，想要告诉公主，他不是没有心的刀，他会爱人，他会的！
可那一点点可怜的勇气，在公主平静的目光下，碎得无声无息。
我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眼泪砸在光滑的金砖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很快就干涸的印子。
“奴婢……谢公主恩典。”
我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
公主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背：“这才对。好好想想本宫的话。”
她转身离去，裙裾曳地，优雅高贵。
我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殿柱旁的阴影里，空无一物。
3.
可我知道，他或许刚才就在那里，或许听到了全部。
而他，甚至不会为此眨一下眼睛。
我的爱情，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卑微得像尘土，连被风吹起，都是一种奢望。
公主的话像一道冰冷的旨意，悬在我头顶。
我开始刻意回避所有可能遇到“影”的场合，却又在每一次公主遇险时，第一个下意识地用目光去寻找那片阴影。
我的心在自我拉扯中变得千疮百孔。
直到那年秋天，北胡的铁蹄踏碎了京城的繁华。
烽火狼烟取代了歌舞升平，皇宫不再是安全的堡垒，成了最华丽的囚笼和靶心。
混乱，尖叫，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粘稠得令人作呕。
我们护着公主，在一小队忠心侍卫和“影”的掩护下，试图从一条隐秘的暗道突围。
胡人的狞笑声和兵刃碰撞声就在身后不远处，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
“影”始终冲在最前面，或者说，他始终鏖战在离公主最近的血线上。
他手中的短刃翻飞，每一次寒光闪过，都带起一蓬温热的血。
他沉默得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只有敌人倒下时闷响，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
我看得心惊肉跳，不是怕死，是怕他倒下。
突然，一支冷箭从刁钻的角度射来，直取公主后心！
“公主小心！”我失声惊呼，声音劈裂在喉咙里。
几乎在我出声的同时，那道黑色的影子以一种近乎撕裂自身的速度猛地将公主扑倒护在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