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也没有。
听说他的腿伤得很重,太医费了大力气才保住,但终究跛了。
他依旧守在公主殿外,只是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从一把锋利的刀,变成了一尊沉默的、带有伤残的守护神。
公主的恩典终于下来了。
不是赏赐金银珠宝,而是——一门婚事。
公主说,为我挑了一位老实可靠的夫君。
是西郊大营的一个小小校尉,姓张,出身寒微,但为人本分,年纪略大些,前头死过一个妻子,但无子嗣。
公主说,我嫁过去,是正头娘子,他不敢嫌弃我的过去,会好生待我。
她说这是她能为我想到的最好归宿。
恩典浩荡。
9.
我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宣读公主的谕旨,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心里一片死寂的荒芜。
嫌弃?
他当然会嫌弃。公主的指婚压得住他的口,压不住他的心。
我一个失贞于胡人的宫女,能得什么样的“好生对待”?
可我还能说什么?
谢恩。
机械地叩首,机械地领旨。
婚礼仓促而简陋。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将我从侧门抬出了宫,抬进了那个张校尉的家里。
没有吹打,没有喜庆。只有几个面无表情的宫人送嫁,和那个穿着半新不旧军服、脸色黝黑、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掂量货物般的审视,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晦气与不满。
我知道,公主许了他好处,或许是银钱,或许是微末的官职。
他娶的不是我,是公主的“恩赏”。
洞房花烛夜,他粗鲁地扯开我的衣裳,看到我身上那些未愈的伤痕和暧昧印记时,动作顿住了。
他眼底闪过厌恶,猛地啐了一口,翻身下床。
“真他娘的倒胃口!”他嘟囔着,披上衣服出去了,一整夜没再进来。
我赤身躺在冰冷的婚床上,看着头顶刺目的红帐,忽然很想笑。
瞧,这就是我的归宿。
公主给了我“恩典”,“影”用我的命换来了公主的平安,而我,得到了一个视我为污秽的丈夫,和一个冰冷无望的未来。
身体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心口那个洞,却越来越大,呼呼地漏着风。
张校尉很少回家,回来了也几乎不碰我。偶尔酒醉,会踹开我的房门,骂骂咧咧,说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白白占了他正妻的名分,却是个被人玩烂的货色。
我从不还口,只是麻木地听着。
有时,他会盯着我,眼神古怪:“都说你替公主挡了灾?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命贱,合该如此?”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
是啊,是不是我命贱?
如果那天,我没有下意识看向那片阴影。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10.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操持着这个所谓的“家”,忍受着丈夫的冷眼和偶尔的酒后施暴。
外面的世界渐渐恢复秩序。公主依旧是金枝玉叶,虽然国破了,但皇族南渡,偏安一隅,她仍然过着相对优渥的生活。
听说,“影”因为护主有功,跛着一条腿,反而更得信任,成了公主府侍卫副统领,人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