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亮,"回春堂"的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响。我蹲在柜台后,正给张猎户包治刀伤的金创药,手指沾了点药粉搓了搓——火候不够,还得再晒半日。
"小药童!"门帘一掀,带着股铁锈味的风灌进来。我抬头,看见三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为首那个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刀鞘撞在门框上哐当响,"你们掌柜的呢?"
我放下药包,指了指后堂:"师父在配十全大补汤,说是要给王员外家的老夫人......"
"老东西!"疤脸抽出刀,刀身映着我发顶的油灯光,"三年前在终南山,他拿'九转续命丹'换了我们二当家的命,现在该还债了!"
后堂传来陶瓮碎裂的声音。我冲过去时,看见师父趴在地上,白胡子沾着褐色药汁,后背插着半把带血的匕首。他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嘴张了张,我凑近才听见:"药柜第三层,红绸包......"
疤脸的刀架在我脖子上时,我摸到了怀里的药杵。那是师父用太行山老桃木削的,刻着"悬壶"二字,我总嫌它钝,此刻却觉得沉得像座山。
"找什么?"疤脸踹开药柜抽屉,药材撒了一地,"那破丹早被我们搜过了!"
我盯着师父染血的手——他指的不是药柜,是房梁。梁上的红绸包掉下来时,飘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半枚虎纹青铜印,还有行小字:"虎符现,北境乱"。
疤脸汉子一把抢过那张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果然在这里!老东西藏得够深。"他狞笑着,将纸塞入怀中,"可惜啊,沈老头到死都不肯说出全部秘密。"
我跪在师父身旁,手指轻抚过他渐渐冰冷的手腕。三年前师父从终南山回来时,带回一身重伤和一个婴儿,那就是我。他从未说过我的来历,只教我识药辨草,读书习字。
"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疤脸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
我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不是为恐惧,而是为师父——这个养育我十六年的老人,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叫我"小药童",再也不能在深夜为我掖好被角。
"这是能颠覆江山的宝贝。"疤脸冷笑,"可惜另一半不知去向。老东西宁愿死也不说,倒是有骨气。"
另外两个汉子开始在药铺里翻箱倒柜,药材撒了一地,瓶罐碎裂声不绝于耳。我默默记下他们的面容特征——疤脸左眉断成两截,第二个汉子鼻梁歪斜,第三个右手缺了小指。这些都是师父教过我的,识人要记特征,如同辨药要看形状。
"头儿,都搜遍了,没有其他东西。"缺指汉子回报。
疤脸啐了一口:"撤!北境王还等着复命。"
他们离去时带起一阵风,油灯晃了晃,险些熄灭。我独自跪在昏暗的药铺里,师父的血慢慢浸透我的膝盖。窗外雨声渐起,像是天地也在为这位老医者哭泣。
许久,我轻轻合上师父未能瞑目的双眼,发现他右手紧握成拳。我小心掰开他僵硬的手指,里面露出一枚小小的青铜钥匙——药柜最底层密格的钥匙。
我颤抖着打开那个从未被允许触碰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木盒。盒中是一本泛黄的书册《九死玄功》,封皮上印着与那张纸上相同的虎纹。书中夹着一封信,墨迹尚新,显然是师父近日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