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一个军礼
雨水冰冷地砸在我的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我站在墓碑前，指尖轻轻划过碑上那张年轻的笑脸。陈浩，我最好的兄弟，如今只剩这一方矮矮的坟墓。
“耗子，我回来了。”我的声音嘶哑，几乎被雨声淹没。
照片上的他依然笑着，二十四岁的生命定格在最美的年华。而我，却因境外任务没能赶上他的葬礼。
墓碑前放着一束早已凋零的鲜花，旁边有个小小的玩具士兵。我的心猛地一紧——那是陈浩儿子小宇的玩具。
“耗子，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单膝跪地，从背包里拿出一瓶二锅头和两个小酒杯，“说好的，退役后要一起开个小餐馆，你当大厨，我管账。你怎么就...”
雨水混着酒水，一杯敬黄土，一杯入愁肠。
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撑着一把破旧的伞，怯生生地向我走来。
“叔叔，你也是我爸爸的朋友吗？”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陈浩。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是小宇？”
孩子点点头，伞倾向我这边：“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陈浩的妻子林婉，还是那么善良，用最美的谎言保护着孩子纯真的心。
“小宇，谁让你跑这来的！”一个焦急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子冒着雨快步走来。她比三年前我见时消瘦了许多，眼角的皱纹诉说着这不寻常的艰辛。
“嫂子。”我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婉愣住了，仔细辨认后，眼泪瞬间涌出：“秦锋？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就直接过来了。”我看着她和孩子单薄的衣衫，“你们...过得还好吗？抚恤金应该...”
林婉的眼神突然闪烁，低下头轻声说：“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
这时，小宇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林婉慌忙轻拍他的后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廉价的止咳药水。
我瞥见药瓶上的标签——最便宜的那种，对孩子的病根本无济于事。
“小宇咳嗽多久了？”我皱眉问道。
“就...就这几天，没事的。”林婉眼神躲闪，“雨大了，我们先回去吧。秦锋，你要不来家里坐坐？”
我点点头，抱起小宇，将他裹进我的大衣里。孩子轻得让人心疼。
去往陈浩家的路上，气氛凝重。林婉始终低着头，偶尔擦擦眼角。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陈浩家住在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杂物，墙皮大面积脱落。我记得陈浩曾经说过，等退役拿了安置费，一定要给妻儿买套好房子。
推开房门，屋内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
家具陈旧不堪，电视还是那种厚重的老式电视机，墙角放着一个小太阳取暖器，在这阴冷的雨天显得力不从心。
最让我震惊的是，墙上挂着的陈浩遗照前，竟然只摆着几个干瘪的苹果作为供品。
“嫂子，政府的抚恤金和部队的补偿，应该有三百万吧？”我尽量让语气平和，“还有浩子的保险...”
林婉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背对着我，声音微微发颤：“那些钱...钱...”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