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走进主卧，这一次，他看得仔细了许多。梳妆台上那些她日常用的护肤品还在，但角落里，一个他记得她很喜欢、经常把玩的白玉小摆件不见了。衣帽间里，她当初搬进来时带的那个旧行李箱也不见了。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那股不安瞬间扩大，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尖锐的预感。
他猛地转身，大步冲向客房。几乎是粗暴地拉开每一个抽屉，打开每一个柜门。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空荡荡的梳妆台面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对。
昨晚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攻击他——昏暗的光线下，她苍白的脸，还有她似乎往这个台上放了什么东西…
他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他跌跌撞撞地冲回主卧，翻箱倒柜地寻找那份离婚协议。
没有！哪里都没有！
它不见了！连同那个本该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签署离婚协议的女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恐慌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完全失控的、令人心悸的恐惧。
“顾念！”他怒吼着她的名字，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你最好别给我玩真的！”
第十天。
傅斯寒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整个人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边缘。十天，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几乎将整座城市翻了过来，却查不到顾念的任何踪迹。她没有使用身份证购买任何车票机票，没有入住任何酒店，没有动用任何一张银行卡。她就像一滴水，彻底蒸发在了空气里。
这种彻底的、毫无线索的消失，让他内心的恐慌达到了顶点。他无法思考，无法工作，脑子里反复出现的，都是她最后那晚异常平静的眼神，和那杯带着微苦余味的红酒。
还有……那张体检单……
一个被他刻意忽略了的细节，此刻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击中了他。
他像疯了一样冲回那个已经冰冷空洞的别墅，发狂似的再次翻找客房梳妆台的所有角落，甚至把抽屉全部拉出来倒扣在地上。
终于，在梳妆台和墙壁之间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里，他摸到了一张纸。
他颤抖着，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指尖将它小心翼翼地抠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微微泛黄的纸。展开。
最上方是本市一家著名医院的logo。下面是顾念的名字。
日期，是接近一个月前。
他的视线急速下移，贪婪又恐惧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和数值。
然后，他的目光死死定住了。
【妊娠检查结果：阳性（+）】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约6周+】
estimated gestational age （估算孕周）……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震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嗡鸣。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剧烈如擂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孩子……
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在那晚，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她才会提出那个条件，所以她才会那样绝望地平静！那不是演戏，那是告别！彻彻底底的、带着决裂意味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