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程正看电视，头也不回：“几件衣服没收，至于吗？”
薛珊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她看着这个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们离婚吧。”她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
易程终于转过头来，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随你便。”
3
去民政局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两人一路无话，就像约好去办一件普通的手续。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递过来几张表格。
“想好了吗？”工作人员最后确认道。
薛珊看着易程，他低着头签字，侧脸依然熟悉，却陌生得让人心寒。她想起二十二岁那年，在同事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鼻子突然一酸。
签完字，交了一百二十块钱工本费。两个正红本换两个深红本，前后不到半小时。
“我...”易程似乎想说什么。
薛珊没给他机会，转身就走。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公交站出现在眼前。上车投币时，她摸到口袋里那本离婚证，磨砂封皮冰凉。
公交车启动的瞬间，薛珊突然腿一软，瘫坐在了过道上。乘客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有好心人扶她到座位上。她道谢，声音空洞得不像自己。
车窗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熟悉的街道、行人、店铺，全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薛珊想起母亲早逝，自己如今又婚姻失败，突然觉得人生无望。
她回到曾经的家，易程不在。薛珊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墙上有晓帆从小到大的身高标记，厨房窗台上还摆着她养的花，沙发上有个被烟头烫出来的小洞...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门时，邻居李大妈正倒垃圾回来。
“小薛，出远门啊？”李大妈问。
薛珊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回到父亲家时，天已经黑了。父亲开门看见她和一个帆布大包，什么都没问，只是侧身让她进来。
“吃饭了吗？”他像往常一样问道。
薛珊摇头，又点头，最后哑声说：“爸，我离婚了。”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去厨房：“我给你热饭。”
那晚薛珊躺在床上，听着父亲在隔壁房间轻微的咳嗽声，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三十五岁，下岗，离婚，除了年迈的父亲和正在成长的儿子，一无所有。
第二天，她把晓帆接过来吃饭。儿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安静地帮忙摆碗筷，绝口不提父亲。
“妈，你会好的。”临走时，晓帆突然说。
薛珊抱着儿子，久久没有松开。
儿子回学校后，薛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附近的铁轨旁。她坐在铁轨上，看着远处蜿蜒的轨道，突然不想动了。
她想着一列火车轰隆隆地驶过，就这样从她身体碾过，所有的痛苦就都结束了。
“珊珊！干啥呢！”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
薛珊睁开眼，看见穿着铁路制服的李建军大步走来，面色紧张。李建军是父亲的战友，看着她长大的，平时都叫她“小珊子”。
“李叔...”薛珊勉强站起来。
“你这孩子！坐铁轨上多危险啊！”李建军走近几步，眉头紧锁，“听说你的事了，再难也不能想不开啊！你爸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他怎么办？晓帆怎么办？”
